裴恕與太子殿下的關係應該很不錯。第二,裴恕是個很務實的人,甚至務實到了不分場合的地步。
“刺客……用右手,握刀時拇指朝前,姿態有些怪異,且是正手出刀。”陳瀅儘可能地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腦海中又現出了那個刺客瘦小的身影。
活了三輩子,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所謂的刺客,坦白說,很失望。
既不會高來高去,也不存在以一當十,更不曾像武俠中描述的那樣神出鬼沒。那個刺客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也不過就是個比尋常人敏捷一些、決斷力強一些的普通人類罷了。而其在箭陣前的脆弱,更是讓陳瀅驚丟了下巴。
她一度以為這個刺客身手不怎麼樣,甚至她擲出去的點心都能打歪對方的劍勢,直到聽五衛軍的那些侍衛們說那小宮女身手不錯時,陳瀅才終於明白,這個時空的江湖豪俠,與她在影視作品中看到的那些,有著根本上的不同。
雖然落差很大,但陳瀅還是覺得,真正的武功應該就是這樣的。至於那些神乎其技、違背科學原理的超自然現象,不過是藝術的誇張表現手法而已。
“還有彆的麼?”裴恕的語聲再度響了起來,拉回了陳瀅的心神。
她略略思忖了一會,搖頭道:“很抱歉,彼時我的注意力並沒完全放在刺客的身上,也就隻觀察到了這幾點。”
裴恕沒說話,向太子殿下點了點頭。
太子便微笑著道:“陳三姑娘見諒,因五衛軍那裡提供的消息有限,裴指揮使便多問了幾句。”
“殿下太客氣了。”陳瀅語聲鄭重,“此事畢竟重大,臣女有義務將所知的一切信息提供給朝廷,這是臣女當做的。”
大約沒料到她能把話說得這麼正式,太子殿下聞言倒有些吃驚,旋即便又溫溫一笑:“陳三姑娘能這樣想,那自是最好了。”說罷他便向孫朝禮點了點頭:“孫總管,好生送陳三姑娘出去罷。”
孫朝禮躬身應是,太子便帶著裴恕一行人離開了,看他們行進的方向,應該是去往宣德殿的。
借著轉身之機,陳瀅不由自主地又往身後瞧了一眼。
除太子外,這一行人皆穿著侍衛蟒袍,唯那個裴恕一身玄青直身袍,束大紅革帶,發上無冠亦無帽,隻以一根玉簪貫住。
既不是文臣服色,亦非武官打扮。
縱然這不倫不類的一身由他穿來並不難看,但是,太子殿下分明喚他指揮使,那他就是有官職在身了。
一名朝廷官員,怎麼能夠穿成這樣前去麵聖?莫非這裴恕不隻與太子殿下關係不錯,元嘉帝對他也另眼相看?
這些念頭在陳瀅的心裡盤旋著,她便沒怎麼在意接下來的諸事,直到聽見羅媽媽說“到了”,她才發覺自己正坐在馬車上,而車窗之外是青牆朱門、樹影婆娑,卻原來竟已經到了國公府。
停車上轎,再落轎步行,垂花門前柳樹成行,不出意外地,在那片濃蔭底下,許氏溫婉的笑臉,出現在了陳瀅的眼前。
“這就回來了,當真好快。”她在樹蔭下向陳瀅招了招手,麵上的笑意柔和而恬靜。
陳瀅扶了羅媽媽的手上前行禮,問道:“大伯母怎麼守在此處?是在等著侄女嗎?”
許氏便笑了起來,道:“可不是麼?你祖父等得急了,便著我出來瞧瞧。”說著她又仔細地盯著陳瀅的臉端詳了一會,輕聲地道:“瞧你這樣子,事情想是很順利罷?”
這是在問求聖上賜一句承諾的事了。
陳瀅露出了慣常的笑容,卻未出聲。
許氏也知道自己這問得有點心急了,便溫溫一笑,微含歉然地道:“瞧我,這會子就問起來了,三丫頭莫怪大伯母心急。”
“大伯母言重了。”陳瀅的語聲十分客氣:“侄女還要多謝大伯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