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粉彩茶盅哪有這麼結實?陳瀅這話聽著像是好話,實則卻是在暗諷興濟伯府用不起上好的粉彩瓷器。
姐妹三人幾乎同時如此想到。
陳瀅若是知曉她們此刻所思,怕是要喊一聲“冤枉”。
她方才的讚美純是發乎於心,是真心地覺得這茶盅極為耐用。
“貴府丫鬟上茶的時候,皆是把茶盅擱在這麼危險的位置上麼?”王敏芝的語聲驀地響起,打破了亭中略顯尷尬的氣氛。
此刻,她的臉已經完全沉了下去,眉間壓著一層薄怒:“枉我還當這是伯府好心待客,卻不想原來竟是算計人來了。”說著她的視線便向下一溜,譏諷地道:“這茶盅倒真是結實得很,果然好物。”
郭家姐妹的臉上又是陣紅陣青,簡直堪比顏料坊。
“茶盅好不好的咱們兩說,隻三妹妹這裙子卻是毀了。”一旁的陳漌此時便接了口,說話之時,她淡淡的眼風掃過郭冰姐妹,複又掠向了遠處。
此時,香山縣主郭媛正坐在池塘邊的石凳子上,與幾個姑娘熱熱鬨鬨地說著話,並沒有往這個方向瞧。
陳漌遙遙地打量著她,唇角忽地一勾,便勾起了幾許諷意,上前幾步一拉陳瀅:“三妹妹,走罷,我陪你換衣裳去。”言罷,又將視線往遠處掠了掠,不冷不熱地道:“難不成我們國公府也要一起被算計在裡頭?”
興濟伯府郭家,正是長公主的婆家,若按輩分算,郭媛的父親——附馬爺郭準——與郭冰她們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在郭冰的麵前,香山縣主是要開口叫一聲“姑姑”的。
王家與長公主府的那點過節,如今已是人儘皆知,而王敏蓁為什麼會被人潑了一裙子的茶,原因也幾乎就在明麵兒上。
到得此時,場中唯一不曾事涉其中的,便隻有顧楠。
說她不曾事涉其中,倒也不儘然。畢竟,武陵春宴之時,她就曾夾在長公主府與國公府之間左右為難。不想,此時此刻,她又成了夾在中間的那一個。
顧楠清秀的臉上,漾起了一絲苦笑。
她這是走了什麼背運?武陵春宴那陣歪風才刮過去沒幾日,她怎麼就又招惹上了這群姑奶奶?
恨隻恨這時候她還不能就走,隻得乾站在一旁,兩眼盯著那油綠的碧欄杆猛瞧,似是對那上頭的漆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陳三姑娘做的這什麼驗證,也並不能說明什麼。”好一會兒後,郭冰方才開了口。
她的麵色微有些發青,與旁邊麵頰漲得通紅的郭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過是小丫鬟失手罷了,陳三姑娘就再是個什麼神探,也不能就這麼把罪名往我伯府頭上扣。”郭冰的語氣有些重,轉眸深深地看了陳瀅一眼。
陳瀅拿到了一塊禦賜神探金牌的事,已經在京裡傳遍了,郭冰她們自也早有耳聞。
“郭大姑娘這話好笑。”王敏芝搶先接了話,眉心緊蹙,麵色不虞:“陳三姑娘並不曾指名道姓,郭大姑娘切莫自說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