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那管事媽媽便半側著身子,向陳瀅做了個手勢,請她留在原地,旋即上前幾步,從袖中掏出了一張大大的名帖兒,提聲道:“國公府三姑娘在此,幾位還請留步。”
那群小吏見水邊站著個戴冪籬的女子,也自覺得奇怪,以為陳瀅是郭家的哪位女眷,如今驟聞國公府三字,幾個人就都變了臉。
其中一個看著白胖的小吏,似是眾人之首,此時便越眾而出,甚是客氣地拱手道:“在下朱繼明,這位媽媽有禮。”
那管事媽媽點點頭,也不答話,隻將名帖往前一送。
朱繼明忙雙手接過,仔細觀瞧,卻見那帖子不隻是燙金的,上頭還壓著極精致繁複的花紋,而帖子的正中,明晃晃地鈐著一方大印,正是國公爺的私印。
即便朱繼明並不曾親眼見過國公爺的名帖兒,但他的眼睛又沒瞎,眼前幾人一身富貴,正是高門豪奴的作派,可見這帖子不假。
望著那鮮紅的“成國公陳”四個字,朱繼明隻覺得手心發燙,那帖兒便有點拿不穩,總像是要往下掉。
這真是一腳踢到了鐵板。
他們幾個不過是辦個閒差,怎麼竟撞上了國公府?
還好這位管事媽媽提前說了一聲兒,若不然,萬一他們方才有什麼不敬,那不是找死呢麼?
“還回來罷。”那管事媽媽冷冷地說了一句,單手朝前,掌心向上。
朱繼明立時“哎”了一聲,恭恭敬敬地便將那名帖兒又還了回去,隨後擦著額頭的汗,連聲道:“我們來得唐突了,唐突了,失敬,失敬。”
那管事媽媽“嗯”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回到了陳瀅身前,故意用著很大的聲音道:“三姑娘,一會子您要查什麼,怎麼查,隻管吩咐奴婢,奴婢會轉告他們的。”
陳瀅隔著冪籬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承了她的好意,說道:“我知道了。”
那群小吏此時連大氣都不敢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個個兒都是一臉的古怪與茫然,不明白這一主一仆的對話又是何意?
陳瀅拍了拍那個管事媽媽,請她站去一旁,旋即上前幾步,舉起了那麵禦賜的金牌,朗聲道:“此乃禦賜金牌,我奉君命在此查案。請諸位多加配合。”
當這麵閃爍著刺目光芒的金牌,出現在眾小吏眼前時,奇跡發生了。
他們的臉上,居然同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原來您就是那位神探三姑娘啊!”朱繼明立時便說道,旋即又趕忙閉緊了嘴巴,偷偷瞅了瞅那個麵色肅殺的管事媽媽。
旁人看不出,他可是看出來了,這位管事媽媽怕是會武,一行一止之矯健敏捷,大異於常人。
“陳三姑娘見諒。”朱繼明拱了拱手,笑容既古怪、又討好,還混雜著那麼一絲絲的不以為然,道:“那報案的隻說是興濟伯府死了人,並沒報上姑娘的名號,我等並不知曉姑娘在此查案,多有冒犯,還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態度尚算客氣,不過,他的表情卻證明,他與大多數人一樣,都認為陳瀅這是在鬨著玩兒,是嬌嬌貴女瞎胡鬨。
陳瀅倒也不以為意,更不欲與他們多廢唇舌,張口便道:“事情是這樣的,方才有位劉大姑娘落了水,落水的位置就在前頭小湖的中心位置,離岸約有……”三言兩語間卻是直奔主題,將事發經過說了一遍,直說到發現了死人毛發才停下。
略頓了片刻,她便又道:“因這頭發上還粘有些許皮膚,故我認為這湖下頭必有沉屍,這才請人幫忙報案。還請諸位先行打撈屍首,再進行勘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