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中放著的,竟是一枚小小的精致的印章,不是普通的玉製,而是一枚銅印。
“這枚印大約是本朝獨一份兒了。”太子殿下語聲朗朗,宛若風拂春樹:“往後三姑娘所記載的探案記錄,隻需拿這印章先封了火漆或封蠟,再轉交小侯爺呈上卻可,倒也不必從外頭走了。”
這幾乎是給陳瀅開通了一條專折專呈的捷徑。
又或者,元嘉帝這是怕引來朝堂議論,於是才特彆指名叫裴恕做這個轉呈之人。
無論如何,這也是難得的榮耀。
國公爺的嘴一下子就咧到了耳朵根兒,哈哈笑道:“陛下也太縱著這孩子了。”又轉向陳瀅,將個笑臉硬生生板起,訓誡地道:“三丫頭,你可得好生辦好了差事,莫要辜負陛下的重托。”
陳瀅應了聲是,複又轉向了太子殿下:“臣女這就去尋火漆去。”
正氣堂本就是國公爺的書房,文房用物一應俱全,陳瀅便依照陛下旨意,將記錄重新拿信封封好並鈐印其上,方才交予太子。
太子殿下接信在手,垂眸端詳著那火漆上的印紋,耀眼的俊顏之上,劃過了一絲古怪。
那印章他之前並未細看,如今他才發覺,那火漆之上的紋路非字非花,竟是彆出心裁地雕了個鄉下老農用的煙杆兒。
太子殿下有點哭笑不得。
難得他的父皇起了頑心,卻也有幾分孩子氣。
將東西交出後,陳瀅便也沒再耽擱,先行退了出來。
屬於她的那部分事物已然完成,她自是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跨出正氣堂的院門時,她忍不住轉首回望。
太陽已經升了起來,高大而古老的樹木沐浴在烈陽下,落了滿地濃蔭,幽翠而又靜謐,每有風來,那一重碧綠便搖曳起來,如若水波起伏,攏住眼前門楣。玄漆匾額上“正氣堂”三個大字,便被這樹影掩映著,時而閃過一抹玄光,肅穆之中,又見寂然。
“陳三姑娘留步。”有人在背後喚了一聲。
陳瀅落在杏樹上的視線向下一轉,便瞧見了郎廷玉那矮熊一般的身形。
“原來是郎將軍,有事麼?”她問道,語氣很是和善。
郎廷玉的態度倒是很恭謹,躬身道:“我們爺說了,請姑娘略等等,他有要事相詢。”
陳瀅聞言,一點也沒吃驚,隻安靜地看著他道:“此處不妥,不若改日吧。”
郎廷玉一下子愣住了,旋即便摸了摸後腦勺。
他沒想到陳瀅居然會如此直接,先拒絕了裴恕之邀,複又提出了新的約見。
如果陳瀅是個男子的話,這一切自是不成問題。
“那……依姑娘的意思,要改在什麼時候?”好一會兒後,郎廷玉才想起來問。
“就明日吧,午初正。”陳瀅答得很快,語氣中沒有半點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