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的麵上的笑漸漸加深,乾淨的眼瞳中似盛著清泉,溢出歡喜與讚歎:“生而為人,是上蒼的眷顧、更是造物的恩賜,這是何其美好的一件事?我再不想浪費一絲一毫的光陰在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一點也不想。”
就如同前世那樣,在毫無意義的爭鬥中,走完一生。
陳瀅在心中接了一句。
那樣的人生,她不再想來第二回。
這一番話,知實終於聽懂了。就連一旁並不知情的尋真,也從陳瀅的話語中,或者說是從陳瀅說話時的神情中,明白了一些什麼。
“婢子懂姑娘的意思了。”知實說道,語聲壓得極低,垂下了頭:“姑娘恕罪,婢子隻想著要出口氣,卻忘了姑娘平素的秉性。”說著便伏地要跪。
陳瀅忙上前拉住她,溫言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古怪了。”
一個打算和整個時代過不去的人,豈止古怪,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陳瀅自嘲地扯開嘴角。
可是,不自量力、人微言輕,這都不是容許錯誤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
明知它腐朽、明知它殘酷,卻自欺欺人地當作沒看見,以“生存”為借口不去做任何改變,這難道就是正確的麼?
陳瀅並不這樣認為。
誠然,她同樣也不認為那些順應時代的人有什麼不對。
這是價值觀的問題,每個人的價值觀不一樣,做出的選擇就會不一樣,這其間並無對錯高低之分。
而現在的陳瀅隻想要直麵本心,想要走一條此前沒有勇氣去走的路。
如此而已。
“我去去就回,不會耽擱太久。”見知實仍舊滿麵憂色,陳瀅安慰她道。
“婢子會牢牢守著鳴風閣的。”知實立時回道。
陳瀅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她不欲告訴李氏,而知實顯然聽懂了她的話。
一直在旁不曾說話的尋真,此刻便看看陳瀅,又看看知實,輕聲地道:“姑娘既要去見老太太,要不要換身兒衣裳再去?”
她知道陳瀅肯定是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便有點擔心起來,怕她形容不夠完美,討不到許老夫人的歡心。
陳瀅聞言,照例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不必了。”
她今天穿的也是新裁的夏衫,發上還插戴著幾朵珠花,雖不華麗,但見個長輩卻是足夠的了。
聽了她的話,尋真與知實對視一眼,便雙雙上前,一個替陳瀅撣去衣裙上的浮灰,另一個則替她整理發髻。
陳瀅這才發覺,因她一直在整理東西,身上著實蹭了好些灰,倒還真需要清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