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夫人素來知道她的脾性,就是個說話不過腦子的主兒,因此看也不看她,隻望著陳瀅和聲道:“你且說便是,這屋裡都是你的長輩,聽聽也沒什麼。”
說這話時,她的視線掃了一下旁邊的許氏,目中隱有深意。
陳瀅瞥眼瞧見,立時心下了然。
雖然許氏隻字不語,麵上的神情也始終都很溫婉,但陳瀅卻知道,許氏很介意自己,或者不如說,是很介意二房。
因了陳漌挨罰之事,許老夫人與長房已存芥蒂,許老夫人這樣做,無非是表明一種態度:對於國公府各房頭,她老人家一視同仁,並無輕重之分。
“既是祖母有命,孫女自當遵從。”陳瀅認同了許老夫人的做法,一麵便自袖中取出那個紙人兒,光明正大地遞了過去。
房間裡先是一靜,旋即便響起了明顯的吸氣聲。
沈氏與許氏同時變了臉,就連許老夫人也是麵色微變。
“這是今日我才從書房裡找出來的。”陳瀅的語聲很安靜,說話間將紙人正麵朝上,擱在了許老夫人的手邊,後退兩步,驀地屈身行禮:“孫女請祖母將我送去莊子上住。”
房間裡一片死寂,似是所有人都忘記了呼吸。
陳瀅突然便拿出件魘勝之物來,這本身就已經足夠叫人心驚的了,而她此刻所言,則越發地讓人訝然。
依照常理,發生這種事情難道不該討要個說法,或者說懇請許老夫人作主麼?陳瀅此刻卻主動提出去莊子上住,她這是什麼意思?
許氏往後退了半步,並未去看那案上的紙人,麵色仍舊很是淡然,唯睇向陳瀅的視線中,仿若含了一絲譏誚。
沈氏與她則又是兩樣,隻見她雙眼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看著陳瀅,眼中交替著興奮與疑惑之色。
好一會兒後,她終是轉動腦袋,偷眼瞧了瞧麵色寡淡的許老夫人,到底還是壓服不下那說話的念頭,於是便乍著膽子開了口:“我說三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是你們院兒的人做下的醜事,如今你自己招了?”
在大戶人家裡,把個姑娘遣去莊子上住,通常便表明這姑娘犯了大錯兒。
沈氏有此一問,亦是基於這個前提,以為是鳴風閣有人做下醜事,陳瀅於是自行請罪前往田莊受罰。
“自然不是。”陳瀅衝著她搖頭說道,又將手一指那紙人兒:“這是有人故意放進我書房意圖陷害我的,不過卻被我搶先一步找到了。為避免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所以我才希望祖母能送我去莊子上住。”
“既不是你做的,老太太罰你作甚?”沈氏瞪大了眼睛看向陳瀅,麵上皆是不信:“把個沒犯錯兒的姑娘送去莊子上,你當好玩兒麼?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