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此刻,眾人還有什麼不懂的?
沈氏的嘴已然張成“o”型,瞪大的眼睛裡燃燒著興奮的火苗。
今日之事,委實叫沈氏大開眼界。
那柳氏向來知書識禮,說話溫溫柔柔地,見誰都帶笑。可誰能想到,會咬的狗不叫,柳氏一出手居然就這麼狠,連魘勝之物都用上了,真是出人意表。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間降到了冰點,就連沈氏也不敢再開口,隻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一時瞅瞅許老夫人,一時又瞅瞅陳瀅。
許老夫人還是沒說話,然,她卻也沒有動怒的意思,隻是垂下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瀅等了一會,見她始終不語,便權當她這是默許了自己繼續往下說,於是便道:“說完了動機……呃……事情的起因,孫女再來講一講手段。”
言至此,她的視線掃過沈氏,麵上便浮起了那種古怪的笑:“若說這府裡能夠往鳴風閣插人的,除了大伯母,四嬸嬸怕是也不差這個能為。到底四叔乃是嫡出,在府裡的地位本就高些,又是讀書有成、前途不可限量。四嬸嬸若是願意折節下交、再許些好處,鳴風閣裡的某些人,想來便會動心。”
言下之意,沈氏就算拿出大把的錢來,那些下人們隻怕也未必願意幫她做事。
這話音兒沈氏卻沒聽出來。
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許老夫人的臉上,似是要從她的神情間瞧出端倪。
許老夫人還是不說話,仿佛打算就一直這樣沉默下去。
陳瀅便又道:“孫女與小侯爺來往頻繁了些,四嬸母大約是覺得有些礙眼了,於是便買通某個下人,將這紙人擱在了孫女房中,再使手段讓大伯母主動提出看大字之事,一步一步引孫女入局。至於其目的麼,不過是讓孫女因此受罰,或禁足、或離府,不與小侯爺繼續往來,也算給謝家姐妹挪去了一塊絆腳石。”
這話說得委實不大好聽,沈氏直聽得矯舌不下,不住拿眼睛去瞧許老夫人,許氏亦是麵露尷尬,幾度欲出言阻止,可再一轉念,卻終是沒說話。
若陳瀅所言屬實,那麼,長房便也被柳氏給算計進去了,就衝這一點,許氏也不想開口替她討情。
“這寫錯了的八字,大約便是四嬸母的一片仁心,孫女想著,其實她也並不是真心想要詛咒誰罷。此外,四嬸母特意挑了字紙這麼個雅致東西為由頭,也是將事情收縮在了最小的範圍內。長輩們品評大字時,想必我們這些小輩不會在場,因此,就算事情鬨將出來,也不會弄得闔府皆知。從這個角度而言,四嬸母還是給孫女留了些臉麵的。”陳瀅再度說道,幾乎字字都在往許老夫人的心口插刀。
一片仁心的人,能做下誣陷侄女的事?
給人留臉麵的人,能把臟水往彆人頭上潑?
看似與世無爭,實則蛇蠍心腸,此刻的陳瀅越是說柳氏的好,便越是反證著她的不堪。
雖然還有許多話陳瀅沒明著說,但這屋子裡的人都不傻,此時已然想明,柳氏這一局,是把長房、二房與三房全都算計進去了。如果換彆人來查,也隻會把注意力放在與二房有過節的長房或三房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會想到四房。
也隻有陳瀅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才會用這個什麼“排除法”,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給掰扯清楚了。
許老夫人抬起頭來,看向陳瀅。
這一刻,她瘦削而蒼老的臉上,滿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