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綏的語速有點慢,說話時,嘴角神經質地痙攣著,而她自己卻毫不自知。
陳瀅尋了個錦墊遞給她,語聲低柔:“抱著它吧,會好一些的。”
何綏猶疑地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了句“多謝”,便接過錦墊,緊緊抱在了懷中。
說來也奇怪,這鬆軟的事物一入懷中,她就覺得心裡像是踏實了一些,恐懼感似也隨之減輕了不少。
“你接著說,後來呢?”陳瀅的語聲越發柔和,帶著幾分誘導的意味。
何綏咽了口唾沫,說道:“據說,當年康王……造反時,康王妃就帶著那些妾侍和小郡王、小郡主他們,一起藏在了佛頭嶺的一個什麼地方。我聽人說,康王在那裡建了一所小莊子,很隱蔽,就是專門用來藏人的,每過段日子,就會有人往山裡送吃用之物。”
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前因。
陳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並不去打斷對方的敘述。
何綏便又道:“康王妃她們藏在山裡,也就……一兩個月的樣子吧,然後朝廷派兵平叛,康王戰死了。因為沒人送吃喝之物,又到處都有朝廷的兵馬追殺康王的殘部,康王妃他們根本不敢下山,最後就……就全都餓死在了山上。”
話至此處,她有了一個明顯的停頓,身子也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好一會兒後,方才續道:“我……我還聽到過另一種說法,說康王妃是帶著全家老幼服毒……服毒自儘的,據說死得……死得很慘。總之,他們這一家子全都死在了山裡。後來朝廷還派了官兵來,把山給封了,在山裡搜尋了好幾日,據說那些屍首……屍首都是就地掩埋的,就埋在了那個……那個藏人的小莊子裡。”
言至此,何綏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繼續說道:“從那時候起,那地方就經常能聽見女人……和小孩子的哭聲,那村子裡原先有幾家獵戶,隻是那獵戶在山上老是會遇見鬼打牆,有時候能繞上整整半宿。還有一回,有個獵戶在上山後很久才回來,回來時人就已經瘋了,一直說有女鬼來纏他,後來……後來他自己就跳了崖,等找到屍首時,已經爛得不成形了。”
何綏的麵色越發蒼白起來,說話聲卻仍在繼續:“那獵戶死了之後,就有人說佛頭嶺陰氣太重,村裡的老人小孩也常生病。那小村子後來便遷去了現在的地方,那佛頭嶺也……也被人叫成了鬼哭嶺,十多年間,再也沒人敢去山裡打獵……”
她的眼睛張得極大,輕細的語聲仿佛應和著外頭的風聲,倪氏與李氏的麵色都有些發白,就連李惜也停止了乾嘔,緊緊依偎在母親的懷裡,慘白的臉上寫滿了驚恐。
這鬼哭嶺的由來,確實有幾分邪門。
“原來如此。”一道乾淨而又平穩的語聲響起,瞬間便將車廂中那種壓抑的氛圍給破了去。
眾人看向說話的陳瀅,卻見她麵色如常,眉眼間甚至還隱著一絲失望:“我還以為真的發生了什麼呢,原來也隻是口口相傳。”
這若無其事的語氣與神情,讓車中諸人皆覺心頭微鬆。
也不知從何時起,陳瀅的一舉一動,就已經開始能夠影響到所有人了。而她表現得越是沉穩,則眾人便越是心中有底。
一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