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聞言便笑,隻那笑容卻有些疲憊,又含著幾分心疼,說道:“這孩子打小兒就跟彆人不一樣,我這個做娘的一天天的擔著心,唉,你們也彆誇她了,我倒情願她安安分分地。”
這是全天下所有母親的願望,隻希望孩子這一生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至於建功立業、出人頭地,那也是在以前者為基礎的條件下,才會產生的附加條款。
陳瀅知道李氏這是嚇怕了,自己此前所為也確實很冒險。
可是,如果當時她不這樣做,他們必定會落在敵人手上,屆時會是怎樣的情形,無人能夠預料。
李氏自己想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隻是事情落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道理再明白,她在心理上還是會難以接受。
眾人儘皆得惠於陳瀅,此時倒有些不好再勸,帳中一時變得安靜起來,氣氛也略顯尷尬。
好在李恭卻在這時候突然回轉,進帳後便向李氏躬身道:“姑母,小侯爺有些事情要問,怕是要請表妹出去說話。”
李氏聞言一怔,旋即便知裴恕怕是要就賊人之事與陳瀅相談,不由有些遲疑。
在這荒郊野外的,男女私會總有些不妥,她還是很怕陳瀅名聲有失。
陳瀅便柔聲道:“母親,我出去與小侯爺說幾句話就回來,到底這也算是一樁案子,稍後我還要請小侯爺轉交呈予陛下的記錄呢。”
李氏立時醒悟了過來,覺得自己似乎想得有點太多了。
元嘉帝禦賜的那麵金牌本就給了陳瀅許多便利,且就算是在盛京城時,陳瀅與裴恕也會偶爾見上一麵,這應該算是陛下公然應允的了。
此念一生,李氏心頭立時微鬆,含笑道:“既這麼著,那你便去吧。”語罷又吩咐馮媽媽:“勞媽媽多帶幾個人跟著,外頭下著雨呢,彆叫姑娘淋著了。”
馮媽媽尚未開口,李恭便上前說道:“姑母不必忙了,小侯爺方才命人送了幾套雨具來,就在外頭,一會兒便叫表妹穿上便是。”
眾人聞言,不免又要誇幾句小侯爺細心之類的,陳瀅便此告退。
帳外雨幕如煙,雨勢不像方才那樣大,林木間一片瀟然,山穀上方天穹如蓋,布滿鉛雲。
“這雨怕是還有得下。”陳瀅低聲自語地道。
隨侍在側的尋真悄步上前,問:“姑娘要不要換身兒衣裳?”
陳瀅仍舊穿著那件男式箭袖,連皮護腕都沒摘下來,身上到處都是半乾的血跡,瞧來有些觸目驚心。
陳瀅這才發覺自己居然就這樣跑去帳篷裡與眾人說話,委實不妥,便道:“那便換吧,不過,還是換男裝。”
天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她可不想臨時拖手拉腳地去迎敵。
她向李恭先告了個罪,便去“淨房”換了乾淨的衣裳,待出來時,仍舊是一身男式箭袖,頭上戴了個大號兒的範陽笠,身上披著針蓑。
裴恕遠遠見她過來,麵上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想笑。
那針蓑刺蝟似地,再加陳瀅身材並不算高,偏那鬥笠還有些大,遠遠看去,頗有幾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