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見狀,便也命馮媽媽退開了些。
見周圍再無閒雜人等,裴恕便壓低了聲音,低低地道:“康王彆莊之事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了,蓬萊縣中或許尚有餘孽未曾除儘,如今又來興風作浪。這案子牽涉的乃朝堂之事,你不好多管,還是交予我來處置罷。”
何家在此次貪墨案中是立了大功的,何君成還因此升了官兒,而死者恰好乃是其父,這有很大可能是對手的報複,包括裴恕在內的一應人等有此看法,並不出奇。
陳瀅聞言,未置可否,隻眉心蹙了蹙。
這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裴恕的眼睛,他立時便注意到了,不由一挑眉:“怎麼?你不是這樣認為的?”
陳瀅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微微垂首看向地麵,似是有些出神,好一會兒後,方才抬頭說道:“以我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此案到底是什麼性質,尚還不能確定。我要先去詢問幾位相關的證人,了解一些情況,然後再四處查看一番,才能給出最初的判斷。”
言至此,她便向裴恕微一屈膝,行了個半禮,客氣地道:“如今恰好小侯爺來了,還請小侯爺派個人跟著我,也免得何大人有異議。”
她本是禦賜神探,這種事情原是可以不必與裴恕說的。隻是,如果沒有對方的允許,她想要搜集證據怕也不易,尤其是何君成這樣的官員,未必就願意聽從陳瀅的安排。
裴恕聞言,嘴角便又斜到了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陳瀅道:“你倒會挑苦力,這時候就想起本官來了。”
“裴大人是官兒,官兒和官兒之間好說話些,如果我就這麼去了,怕是沒那麼容易拿到證供。”陳瀅從來就是個務實的人,一切對查案有益之事她都會去嘗試,包括適當地向裴恕說些軟話。
“本官允了。”裴恕很乾脆地一揮手,又拿下巴點了點那滿地的三角木頭,單眼皮的眼眸裡劃過些許玩味:“這東西你怎麼想出來的?”
“就這麼想出來的。”陳瀅的回答很樸實,神情亦如此:“我覺得這樣一來,就算這個案發現場後來被破壞掉了,也可以最快速地在紙上還原當時情景,方便以後複查。”
裴恕目中的玩味越發濃厚,唇角勾了勾,沒說話。
陳瀅口中的這些新鮮詞彙他已經聽過不少了,如今聽著也未覺如何,隻是覺得這位國公府的三姑娘更古怪了而已。
反正已經很古怪了,再怪點兒也沒什麼。
“還要請問小侯爺一聲,我舅父來了麼?”陳瀅此時又問道。
裴恕便搖頭:“李大人手上要處置的事太多,不曾過來。”說著便又放緩了聲音,說道:“你放心,有我裴家軍在,定能護得你們周全。”
陳瀅含笑道:“那就多謝小侯爺了。”
李珩不來也好,免得他出麵乾涉,陳瀅反倒不好行動。
此時,裴恕已是往後退了兩步,讓出了門口的位置。
陳瀅頷首致意,便帶著馮媽媽跨出門檻,而在兩人錯肩時,她又輕聲地道:“多謝大人沒有直接往屋裡闖。”
裴恕應該已經看出那些標記的重要性了,所以才沒直接走進臥房,而是站在門口與陳瀅說話。隻從這一點來看,陳瀅對這位合作對象就很滿意。
認真做事的人,總是能帶給人愉悅的感受。
至少她是如此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