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眯不大的眼睛,他習慣性地斜著嘴角一笑:“三爺也安。”語畢,撣了撣身上玄袍,長臂一伸,便掀開了厚重的錦簾:“請進屋敘話。”
陳瀅點點頭,提步跨進屋中。
屋中陳設簡雅,幾案椅凳皆是上好的黃花梨木,牆邊立著一具書架,上頭陳列著市麵上常見的書,油墨的清香似可盈懷。案上則置著幾樣精致果碟,牆角支起紅泥爐,壺裡的水正“嘟嘟”地冒著熱氣,暖意氤氳。
陳瀅褪下大毛披衫交由羅媽媽收著,便自袖中取出了早就備好的記錄,輕輕放在案上:“這是古大福案的探案記錄,請小侯爺收好。”
裴恕拾之在手,於她對麵落了座,將那薄冊子展開隨手翻了兩頁,便似笑非笑地道:“三爺記得可真夠詳細的。”
陳瀅聽出了他的揶揄之意,卻也沒反諷回去,一臉肅然地道:“這是我與陛下的約定,自然不能有違。”
這“陛下”二字一出,裴恕的神情就僵了片刻,旋即撇嘴道:“本官知道了,三爺是奉旨查案。金牌神探麼。”
陳瀅的嘴角動了動,招牌式的笑容立時顯現,回了一句現成的謙詞:“小侯爺過獎。”
裴恕的嘴角撇得更厲害了些,沒說話。
陳瀅一時亦是無語。
於是,房間裡便靜了下來。
好在,這安靜並不叫人尷尬,那炭火時而爆出一聲“畢剝”,又有風拍簾幕,倒也不覺死寂。
靜了片刻後,陳瀅當先開了口:“卻不知小侯爺邀我至此,有何貴乾?”
裴恕方才似在出神,此刻被她的聲音驚醒,便將身子朝前傾了傾,一麵將那份記錄收進袖中,一麵便沉聲道:“正有一事要說,是關於那鬼哭嶺的。”
倒也沒多與陳瀅打機鋒,直陳其事,隻是話說得有些含糊,不過,陳瀅明白此處的鬼哭嶺,應是指康王彆莊。
“怎麼了?那地方有問題?”她向那果碟中挑了枚酥飴擱進口中,語氣頗為輕鬆地問道。
裴恕點了一下頭,麵色瞬間冷肅:“是。我們的人在那彆莊的某個地方,找到了一份殘頁。”
“哦?”陳瀅的眉心動了動,如水的眸中一瞬間劃過明亮的光:“這殘頁莫非有什麼講究?”
裴恕沒說話,隻自懷中掏出一頁紙,以二指壓著,緩緩推到了陳瀅的跟前。
陳瀅此時的注意力已經被那張紙吸引了,將布巾拭淨手指,便接過紙頁,打開細看。
這應該是臨時抄錄下來的,並非原稿,紙張與墨跡都很新,紙上字跡剛硬,撇捺處猶如刀劍。
陳瀅抬頭看了裴恕一眼:“這是小侯爺親筆抄錄的麼?”
“是。”裴恕沉聲應道,眉目冷峻。
陳瀅笑了笑,複又垂眼看去,卻見那紙上寫著四組數字:
一百二十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