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頭往四下裡看了看,江媽媽麵露不虞:“表姑娘如今正是火旺的時候,這屋子裡怎麼還有炭盆兒?撤了罷。”
她指指點點地說道,一麵便自小丫鬟手中接過厚厚的裘衣,披在身上,續道:“再,那被褥也太厚了些,表姑娘虛火一上來,那還不得熱出毛病來?都一並撤了,再叫我瞧見這些,我拿你們是問。”
幾個粗使婆子早知江媽媽威名,此時儘皆兩股戰戰,飛快地將東西都給撤了,不一時,這破敗的屋舍中便不見了好些家什,房間裡的溫度也迅速地降了下去,很快便冷得透骨。
江媽媽將狐裘裹緊了些,坐在西次間兒的扶手椅上,腰背挺直,麵色冷峻:“奴婢便在這裡陪著表姑娘,表姑娘隻安心思過便是。”
薛蕊沒說話。
她已經安靜許久了。
自從跪在地上之後,她的頭便再也不曾抬起過一次。
她兩眼發直地盯著膝下青磚,那磚地上滴落著幾滴血漬,紅得有些刺目。
驀地,她勾動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果然應該早早去死。
今日這一切,不過是有人借著江媽媽的口來告訴她,這府裡的人,已經失去耐心了。
自然,他們如今還不至於這就動手。
薛蕊裂嘴笑著,身子卻在不住地發抖,仿佛那四麵八方的寒意已經透進了骨頭裡,滲進了血液中。
想來還不至於的。
他們還不至於馬上就把自己給弄死。
她想道。
像是在給自己鼓勇,又像是無聲自語般地搖了搖頭。
畢竟,忠勇伯府還是個要臉的人家,總不能真的就把她給殺了,那也太難看了。
以萬氏的為人,如果不能做到麵子上的完美,她就絕不會動手。
那麼,她還有機會活下去的。
薛蕊用力地撐著僵冷的身體,牙齒格格作響。
她不想死!
她想活下去!
姨娘臨時死前切切的期盼,還有胞弟被賊人砍作兩截的屍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死,是一件最最可怕的事。
隻要有一線生機,她就要活著。
薛蕊的身子冷得直抖,可她的眼睛卻越來越亮,那目中的火焰熊熊燃燒著,仿佛能將那磚地燒出兩個洞來。
她還是有機會活的。
隻要……去了那個地方……
薛蕊的呼吸有些急促。
方才偷跑出院子的時候,她偷聽到了仆役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