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媛用力地咬著牙,兩邊腮幫子都痛了起來。
如果這賤女不出現,該有多好?
那樣便沒有人會想起,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實則乃是續弦,在元配的牌位前,尊貴如長公主,也是必須要執妾禮的。
隻消一想起這些,郭媛就覺出一種剜心刻骨的恨。
都是郭婉!
都怪她出現在盛京,才叫這滿城的人都看了她們母女的笑話兒!
這奇恥大辱,終有一日,她香山縣主要百倍奉還!
郭媛的額頭迸起青筋,牙齒因憤怒而咬合,響起“格格”之聲。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
眼前覆上短暫的黑暗,有殷紅的光刺透進來,她的眼皮有些痛。
那個令人厭惡的身影,在這一刻,終於沒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即便隻有這眼開眼閉的一瞬。
郭媛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母親說得對,現在還不是時候。
此刻與郭婉鬨翻,就是將把柄送到彆人手中。
郭媛緩緩睜開眼睛,壓下了那衝天而起的怒意。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她直勾勾地盯著郭婉,聲音逼得又尖又細,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這世上最深的惡意:
“一個寡婦罷了,不知守在老家,竟還有臉跑到京城來。我要是你,老早就以死守節了,哪還能厚著臉皮活到現在?你是嫌那房梁太矮吊不死人!還是嫌那水太淺淹不死人!再不濟是那剪子太鈍,紮不死人!”
一連串惡毒的咒罵從郭媛的口中迸出,儘數傾瀉在了郭婉的身上。
就算不能鬨翻,她這姐姐是個寡婦,卻是不爭的事實。
一個不肯赴死、苟活於世的寡婦,是個人都能朝她身上吐唾沫,以她縣主之尊,隻是罵上幾句,那是她仁慈寬厚。
郭媛得意地笑了起來。
“教訓你幾句,是讓你彆忘了本份,彆以為成了伯府之女就高貴起來了。”她越說眼睛越亮,頰邊湧起興奮的潮紅:“我知道姐姐守不住,我會告訴母親的,請她好生替你選一戶好人家,讓你有個精彩的下半輩子。”
她將重音放在“精彩”二字上,掩唇笑了起來
郭婉麵色不動,看著她的眼神猶如看傻子。
“縣主想是恨毒了我罷。”她舉袖掠鬢,姿態美得叫人心折:“可是,恨透了我,卻又根本動不了我,還不得不在人前與我好生處著。”
她憐憫地看著郭媛,笑靨如花:“這可怎麼辦呢?縣主越是如此,我就越歡喜、越快活,恨不能日日都叫縣主抓心撓肺、恨不能當場殺了我,卻也隻能白想想,卻根本不敢動手。”
她掩袖輕笑起來,眼底深處流溢而出的,是滿滿的得意與譏嘲,旋即卻又作出害怕的樣兒來,拍著心口道:“我這樣說,您是不是更惱了呢?啊喲,您不會現下就叫人把我給殺了罷!”
郭媛臉上的笑,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她的身子微微地打著顫,看得出,她已經處在爆發的臨界點。
“縣主這樣子又笑又怒地,是在彩衣娛親麼?”字字句句皆如鋼針,儘數戳中郭媛的痛腳。
郭媛麵色鐵青,張口就要喚人。
“陳三姑娘,好久沒見了。”郭婉搶在她之前開了口,麵上的笑容有若春花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