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氏之舉,陳勵似是恍若未覺,仍舊立在廊下,朗聲道:“二嫂容稟,因小弟聽說那相國寺來了一位掛單的番僧,精擅醫理,又有一套秘傳心經,專治人心竅上的毛病,便特來告訴二嫂一聲兒。二嫂若是有暇,不妨去那裡試一試,或許二兄的病便能有個起色。”
他的神情十分真摯,麵上的關切也不似作偽。
李氏笑容不變,屈身謝道:“真是多謝小叔掛念。妾身知道了,會叫人多加留意這事兒的。小叔費心了。”
陳勵聞言,溫秀的臉上終是漾起一分無奈,卻也未再多言,舉手而去。
李氏目送他跨出月門,這才回轉身形,麵上的笑容恬和溫婉,柔聲道:“咱們也回罷。”
陳瀅上前扶住了她,一行人回到了鳴風閣。
直到那鳴風閣的院門在身後闔攏,李氏麵上的笑容才終於收住。
她歎了口氣,自嘲地咧了咧嘴,低聲歎道:“真是沒有一天兒消停的。”
“母親,四叔父這話您愛聽便聽,不聽也無妨,祖母不會多說什麼的。”陳瀅上前輕聲勸道。
陳勵是許老夫人最寵愛的兒子,方才明遠堂門外的那一幕,肯定已經傳到了老太太耳中,而李氏接下來的反應,或許會便影響到她老人家對二房的看法,李氏之憂便是由此而來。
聽得陳瀅所言,李氏拍了拍她的手,強笑道:“這道理為娘都懂,就是覺得累得慌。”
這些日子來,她實是心力交瘁,兩頰又瘦了下去,雖然嗽症沒再犯,麵色卻不複濟南時的紅潤。
大宅門兒裡的日子,從來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羅媽媽,你帶上幾個人,明兒去相國寺走一趟。”李氏疲憊地吩咐道。
無論陳勵的話是否可信,又是否包藏禍心,這個過場還是要走一走的,大麵兒上總得過得去,也免得叫有人拿住話柄。
羅媽媽忙應下,李氏又強打起精神叮囑她:“凡事小心些,打聽幾句就回來,不管遇到什麼事兒,不可擅自作主。”
這是怕有人在相國寺設局。縱然這可能性並不大,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羅媽媽鄭重地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李氏神情微鬆,扶著陳瀅的手跨進屋門,輕輕地道:“罷了,這事兒先這麼著吧,我得去床上躺躺,乏得很。我兒也回去歇著罷。”說著又去摸陳瀅的臉,一臉愛憐:“你也瘦了好些,想是這些日子太累了。”
這般說著,她不免又觸及心事,一時間悲從中來,紅著眼圈兒道:“唉,都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累得我兒跟著受苦。”
李氏已經把二房的所有事宜都交給了陳瀅,自己隻一心照顧夫君,她知道女兒這些日子也是操勞得很,如何不心疼?
陳瀅便笑道:“母親千萬彆這麼說,我可好著呢,能吃能睡的,如今不過是長個子罷了,人就顯瘦,等再過些時候就能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