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不信,又將臂上護腕給她瞧:“你瞧,我有這個,這個是射箭的時候才用的,你知道我箭術很好的,再多的壞人我也能打跑。”
紫綺遲疑地看著她,眼神漸漸恢複了焦距。
她盯著陳瀅,仿佛在辨認她是真是假,旋即麵色驟白,一下子站了起來,惶惶道:“姑娘恕罪,婢子該死,婢子不該坐著,婢子……”
“你坐下吧。”陳瀅按著她坐下,看著她的眼睛,柔聲細語:“我來是要問幾個問題,你把能記起來的都告訴我,好不好?”
語聲如水,安靜清和,似能撫慰人心。
紫綺下意識地點點頭,應了聲是。
陳瀅拉住她的手,輕聲問:“你先告訴我,你到西客院兒後,都見過誰?”
紫綺的眼珠子往旁轉去,定定地看向某一處,眼神呆滯,好一會兒後,搖搖頭:“沒……沒見著誰。”
陳瀅越發放柔語聲:“那你進院兒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你仔細想想。”
紫綺麵上顯出努力回憶的神色,好一會兒後,驀地像是想起什麼,身子一震:“我……婢子……婢子……想起來了。”她被陳瀅握住的手輕輕顫抖:“婢子進院兒後,院子裡……沒有人,婢子就……就……去了後院兒。”
她用力吞咽了一下,手抖得厲害:“婢子瞧見……瞧見西廂房亮著燈,婢子就進去了。可是……可是……”
她忽然抬手,痛苦地抱住了後腦,身子前後搖晃著:“進屋的時候,婢子的腦袋突然……突然……就疼了一下,然後……婢子眼前就黑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模模糊糊地……婢子像是聽見有人……有人說話。”
陳瀅眸光一盛,緊緊拉住她的手:“你都聽見了些什麼?不著急,你慢慢說。”
紫綺咬著嘴唇,兩眼又看去彆處,似在竭力回想彼時情景,眼神卻漸漸迷茫起來。
“婢子……婢子現在……想不起來。”她蹙著眉心,神情越發痛苦:“婢子記得……有好多血……很多很多的血……還有刀子……婢子手裡拿著刀子……坐在地下……好像不是西廂房了,是比西廂大的屋子……婢子坐在地下……好多好多的血……”
她喃喃地說著,突然推開陳瀅,舉起手放在眼前看反複地看,然後拚命來回搓動著手指:“不行……這樣不行的……好多血……太多了……要洗一洗……要洗一洗……媽媽會責罰的……媽媽會不高興的……”
她神經質地轉動著腦袋,像是要找到能洗淨血跡的東西,蒼白的嘴唇顫抖著:“水……水盆怎麼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陳瀅的心揪得緊緊的,有些發疼。
這是很嚴重創傷後應激綜合症,紫綺的心靈,遭受了重創。
陳瀅愧疚得無以複加。
就在一刻鐘前,她還在慶幸李氏無事。
這是何其自私的想法?
李氏僥幸躲過一劫,可紫綺卻更無辜,她的忠心,讓她成了這案子的替罪羊。
縱使語焉不詳,可陳瀅還是能夠聽出,紫綺有極大可能,落入了圈套。
她進入西廂後,應該是被人敲暈了。
在她暈倒的過程中,她應該還有一部分意識,於是聽到有人說話。
其後,她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拿著刀、渾身是血,周遭可能還有屍首,受驚過度,遂再度昏厥。
她聽到的說話聲,到底是什麼呢?
陳瀅沒有再繼續發問。
紫綺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再行追問,她可能會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