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以鐵筷子挑開傷口,逐一驗看。
傷口邊緣部位整齊、橫斷麵乾淨利落,五處傷口無一例外,皆是疾進速出。
凶手殺人時沒有絲毫猶豫,出手十分堅決。
陳瀅眉心微鬆。
一般情況下,出現這種形製的刺創,凶手或與死者仇恨極大,或者便經常殺人者、熟極而流。
紫綺顯然不屬於後者。
至於前者,就算懷著最大的恨意,以紫綺的臂力、腕力與爆發力,也不可能連續刺出五個如此整齊的傷口,且其中兩刀還是致命傷。
她應該不具備這樣大的力量。
陳瀅暗自作出判斷,繼續翻看屍體的其餘部位。
“沒……沒有了。”身旁突地響說話聲,夾雜著明顯的咽唾沫的聲音。
陳瀅回頭看去,說話的是疑似仵作的那個精瘦男子。
“您是仵作?”陳瀅問。
精瘦男子點了點頭,掃了一眼陳瀅手中的鐵筷子,略帶討好地道:“小姓趙,乃盛京府仵門丁氏弟子。”
仵作雖是賤業,卻因其職業特殊性而又不同於一般賤役,比較講究師承,趙仵作自報家門的時候便帶了出來。
陳瀅對此亦有所耳聞,微微頷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
三十七、八歲的年紀,皮膚蒼白,倒掛眉、蒜頭鼻,兩個眼睛雖然不大,卻很有神。
便在陳瀅打量趙仵作的時候,他也在悄悄打量著她。
事實上,自陳瀅出現伊始,他就已經看呆了。
一個穿著男式箭袖、梳男子發式、模樣很乾淨的小姑娘,施施然出現在殺人現場,這也就罷了,可這小姑娘竟還能一臉淡定地檢查屍身,見了那麼多的血和傷口也不害怕,甚至還特彆仔細地把每一道傷口都翻開來看。
趙仵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怪異的小姑娘。
“那什麼……刀傷……就後背有,彆處沒了。”趙仵作又道,作賊似地往身後瞟了一眼。
莊伯彥不在外屋,也不知去了哪裡。
他心下竊喜,又補充道:“還有幾處擦傷,不作數。”
他看出來了,這小姑娘分明是個有來曆的,連前頭的莊大人都避開了,可見不一般。
“多謝你的提醒。”陳瀅拿起鐵筷子,繼續翻檢屍身。
趙仵作再度咽了口唾沫,悄悄朝後挪了幾步。
他素來便很會看眼色,一眼便瞧出,陳瀅是那種做事時討厭彆人打擾的性子,因此很識趣地退到了旁邊。
而隨著他的動作,正在室內勘察的胥吏們,也各自交換著滿是深意的眼神,然後紛紛低頭乾活,就仿佛陳瀅並不存在。
房間裡安靜得有些異樣。
陳瀅恍若未覺。
雖然趙仵作提前做了說明,她還是一絲不苟地完成了屍檢工作,並找出兩處疑點:
第一,在周柱兒的手臂處,發現有少量抵抗傷,有兩處劃痕滲出血絲,應是刀尖劃出來的。
不過,傷勢很輕微,挫傷則幾乎看不出來。
由此可以判斷,凶手力氣很大,短時間內便製服了周柱兒,令其失去反抗力。
陳瀅的心再度往下放了放。
紫綺是凶手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