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小侯爺當記得那個狗洞,以及那幾件留下的孩童衣物吧?”
“我明白了。”裴恕立時明悟,頷首語道:“此人倒也縝密,先殺掉兩人,再敲暈紫綺,複又沿狗洞做下一路幌子,最後重返案發現場,將紫綺挪去東廂,再造出方秀娥爬去院門的假相。”
“是的。”陳瀅說道:“方秀娥是個弱女子,凶手刺出的兩刀雖不在致命處,但足以令其流血而亡,凶手便不再管她,而是忙著布置彆的事去了。”
言至此,她又蹙起了眉:“說起來,喬小弟臉上的易容術,也很古怪。他在西客院住了良久,也並非不與人接觸,那時正是盛夏,天氣炎熱,人臉上很容易出汗,他的偽裝若是這麼容易掉色,隻怕早就被人瞧出端倪來了,可鄭壽等人卻根本沒發現,由此可知,這易容術應該還是很有效用的。”
被她這樣一說,裴恕亦心生疑惑:“這話倒也是。我也算半個江湖人,那易容術雖然沒那麼神乎其技,但這掉色的事情,倒是鮮有聽聞。”
陳瀅眉梢微動,笑容古怪:“若我所料不錯,在殺死喬小弟後,凶手應該還在他臉上動了手腳,務必要讓他真身現於人前,坐實我父親謀逆殺人之罪。”
她抬眸看向裴恕,眸光變冷:“凶手殺人後,留在西廂房的時間隻怕有限,畢竟他要安排的事情太多,光是把衣裳扔進蓮花渠,來回也要不少時間。”
在大理寺為紫綺辯護時,陳瀅並未細摳這些疑點,蓋因與洗脫紫綺罪名無關,且亦無佐證,純屬她個人推測,自不能於庭辯時妄言。
這些話,也隻能在麵對裴恕時,才好細述。
裴恕出神地望著腳下。
平平整整的磚地,光可鑒人,讓他想起禦書房的金磚。
元嘉帝要的不是推測,而是真相,陳瀅說得就算再好,也不及真切動人心。
先查清方秀娥的身份再說。
“我派人去方秀娥的家鄉查。”他決斷地道。
方秀娥那一村子的人,差不多都死絕了,若要查,怕也需花費不少時間。
然而,這卻是必須要做的,為了陳瀅,就更必須了。
“那地方連年遭災,死了很多人,但總會有幸存下來的,結果一出,我便上報。”說出決定,裴恕心頭頓時敞亮,眉眼也疏朗起來。
陳瀅默然抬頭,瞳色微茫。
裴恕這樣積極地去查,自然是為了公事,但是,到底她欠了他人情。
從前種種,忽於此時齊湧於心,她一時難言,沉吟良久,才低語道:“康王餘黨為何會盯上我父親,原因尚不明。線索委實太少,我沒辦法憑空推導。”
這話聲一起,便勾動起裴恕滿腹心事。
這確實是很叫人不解之處,而元嘉帝不肯放人,也正因此故。
如果陳劭與康王餘黨無關,他們為什麼要把喬小弟弄死在他的名目下?會不會就在他失蹤是假,實則卻是為康王餘黨效命,就如喬小弟一般?
而後,不知因為何事,他又忽然返京,可能手中還握有些什麼秘密,於是引得康王餘黨出手陷害?
元嘉帝的懷疑,想來也基於此,就算查明了方秀娥的身份,這疑慮也不會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