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紅細紗的窗格兒裡,正映出兩個圓鼓鼓的黑包兒,卻是小丫鬟梳的雙丫髻。
“是漌姐兒院兒裡的。”許氏笑著向陳勳比口型。
到底也是陳漌的婚事,女兒家擔心憂慮,亦是常情。
陳勳搖了下頭,口型比出“女大不中留”,驀地大聲道:“我忽然改主意了。漌姐兒若老老實實地也就罷了,還許她與你賞花兒。若不聽話,罰她抄經五百遍。”
言至此,重重咳嗽一聲:“聽說她總愛支使小丫鬟聽壁角,若被我逮著了,定不輕饒。”
窗邊那兩個鼓包明顯顫抖了一下,飛快縮回去,不一時,細碎腳聲響起,聽著卻是往院門兒去了。
“這丫頭,說她聰明好呢,還是笨好?”陳勳笑道。
許氏亦笑出聲,提起帕子向陳勳身上輕輕一掃:“你瞧瞧你,堂堂侯爺,還嚇唬個小丫頭子。”
見她神情溫和、眉眼含笑,陳勳長出口氣。
終是勸轉了她,這家才像是個家。
他轉回原處坐下,與許氏細細敘起彆事來。
聽見屋中許氏笑聲,立在外頭的楊媽媽,便拍著心口吐氣,一時又是歎、又是喜、又是羨。
許氏旁的都不行,唯運道極好,得了個陳勳這樣的夫君,真真是天下第一等的良人。隻這一條,便已遠勝無數貴婦。
且不說楊媽媽如何感歎,卻說那聽壁角的小丫鬟,一路遮掩行跡,好容易離開主院,方發足狂奔,直跑到陳漌所住的“桂枝香”門前,才放緩步子,巧笑著推開院門兒:“我回來啦,煩請哪位姐姐給姑娘報個信兒。”
陳漌正倚窗站著,聽得她話聲,不待人言便揚聲:“翠兒進來。”
彩縷正倚門站著,聞言忙順手打簾。
翠兒哪裡敢受?飛步上前替下她,陪笑道:“可不敢勞動姐姐。”
“瞧把你給能的。”彩縷似笑非笑,向她圓乎乎的腮邊捏幾下,笑道:“快進去回話兒吧,姑娘立等著呢。”
翠兒乖巧應是,挑簾進得屋中,陳漌已在點手喚她:“過來說話。”
翠兒蹦蹦跳跳地走過去,雙丫髻晃當著,飄帶亂飛:“姑娘,婢子可聽見好事兒了呢,真真是天在的好消息。”
陳漌的眼睛亮了亮,問:“你都聽見了什麼?”
翠兒立時便把陳勳與許氏的對話學了一遍。
她年紀雖小,口齒卻便給,記性也好,竟是原話照搬、一點未落,那一大段對話全都學了,就連陳勳的語氣也仿得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