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何要嫉、為何要恨?
土雞瓦狗,怎能與九天鸞鳳爭豔?
那樣的賤人,多看一眼都嫌汙濁,更遑論算計,簡直就是臟了自己的手。
她是真的放開了,不去想了,由得那賤人在山東自生自滅。
可她卻沒想到,那低到塵埃裡的女子,竟一步飛上枝頭,不僅重返京城,更入得東宮,變成了郭孺子,成了郭媛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寵妾。
“啪”,郭媛掌心一痛,垂目看時,卻是指甲斷去一截。
她望著掌中斷甲,滿腔戾氣騰起,又被她竭力抑住。
不可造次!
不可冒著毀去一切的風險,與東宮對峙。
郭媛深深地吐納一息,胸中狂暴的火焰,漸次冷卻。
她抬起頭,眸光陰寒、滿麵悒鬱。
自知曉中毒之時起,她便已知真凶是誰。
除了郭婉,再不作第二人想。
而察知此節後,郭媛愈是恨毒,便愈不敢妄動。
郭婉查到了夏嬤嬤!
縱使夏嬤嬤已死,可誰又知郭婉手中有無彆的底牌?
郭媛不敢賭。
她再是不懂事,亦深知一件事:東宮,是不可輕易觸碰的。
若此事爆發,她們最多也不過就是扳倒一個小小的郭儒子而已,而他們付出的,則是從此失寵於陛下、失寵於當今太子、未來的大楚皇帝,甚至就連蕭太後,也將遭厭棄。
每思及此,郭媛便會莫名驚遽。
如若寵愛不再,她的尊榮權勢又向誰去討要?那高高在上、眾星捧月的日子,又有誰能維係?
她舍不下的。
這樣任意施為、睥睨眾生的日子,多麼使人迷戀,若就此失去,她寧可去死。
所以,她隻能拚命忍耐,甚至還要提防長公主,以免她查到棲霞之事。
這日子無疑使人難熬。
好在,就在前幾日,郭媛無意間獲悉一事。
她的那位好嫡姐——東宮孺子——郭婉,有一至交好友,便是分宗而出的陳府長女——陳瀅。
據說,陳瀅與小侯爺走得極近,由京城至山東、再由山東至京城,二人雙進雙出、兩情相悅。
郭媛望向半枯的池塘,嫣然一笑。
她還真是挺期待那一天的呢。
到那一天,當聖旨賜婚之時,她定要站在陳瀅麵前,親眼看著那張叫人厭惡的臉,細細品嘗其上的每一絲痛楚與心酸。
而後麼,隻消再提點上幾句,郭郭婉與陳瀅這對至交好友,必將反目。
“嘖嘖嘖,真真是美滿歡喜、好事兒一樁呢。”郭媛情不自禁輕笑起來,將枯葉信手拋去池中,明眸亮得怕人:“我都有點兒等不及了。”
遠候一旁的小宮人聽了,左右望望,小心陪笑搭訕:“縣主在說什麼事兒呢?這麼歡喜得等不及了?”
郭媛心念回轉,卻不出聲,隻用力憋住一口氣,直待憋紅了臉頰、憋紅了耳根兒,方回首,嬌羞一笑:“自然是好事了,你這小東西,莫問太多。”
見她歡喜,小宮人掩口直笑,郭媛越發羞惱不依、且嗔且喜。一時間,池畔笑語欣然,倒叫這殘荷枯索的秋景,亦化作桃李花開春盛時。
這情景被有心人瞧見,再傳回長樂宮時,便成了小女兒將嫁佳郎、歡喜不禁。
蕭太後揮退傳話的宮人,麵上笑意漸散,含一絲凝重:“想不到阿嬌竟真這般上心。隻是裴恕這孩子麼,雖說還是不算差,可我卻聽說他是……”
“不就是天煞孤星麼,這有什麼?”長公主接口道,不以為然地展了展衣袖:“兒臣倒覺得,這孩子挺好。再者說,又是阿嬌自己看中的,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