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後先一怔,旋即麵色大變,不由自主便往旁看。
這話誅心,且關涉朝政,萬一外傳出去,一個後宮乾政的大帽子壓下來,她們母女可有得受。
好在,除她母女外,殿中再無旁人。
她鬆下一口氣,心思瞬間活絡。
此言雖有揣測君心之嫌,細想來,竟是大有道理。
蕭太後保養得宜的臉上,刹時間時晦時明、變幻莫測。
“陛下未必沒有重整寧夏之意。”長公主再度悄語,語畢,跽坐回原處,麵色如常,唯脂粉掩映下的雙眸,閃過光亮。
“我兒的意思是……”蕭太後眼神微晃,凝視於她。
長公主淡然回望著她,動作極緩地點了一下頭。
而當再開口時,她又如天下間所有慈母般,細細替女兒打算:“母後舍不得阿嬌,兒臣其實更舍不得呢。兒臣想著,待他們成親,便給陛下遞折子,乞陛下垂憐,讓阿嬌一家留在京城,與我們長相為伴。母後說,這不是皆大歡喜麼?”
蕭太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麵上浮起一絲淡笑。
“寧夏那地方,總不能這麼空著罷?”她閒閒端詳手指,金甲套兒華光耀目,晃得她眯起眼。
秋風拂來,掩去她本就極輕的語聲,唯煙羅紫的紗幔,迎風輕舞。
長公主不語,眼中幽光微灼,俯首一禮:“請母後成全。”
蕭太後垂目望她,唇邊懸一抹笑。
威遠侯裴恕婚後若長住京城,則裴家軍便也隻能並入京營,而寧夏與西夷接壤,乃大楚國門之一,必須有重兵把守。
到那時,元嘉帝總要派出新軍,駐守寧夏。
說來也真是巧,興濟伯亦是武勳,興濟伯世子郭衝年少有為,而郭家在軍中,也還有幾分勢力。
蕭太後探手端茶,漫不經心地將盞蓋兒來回撥弄。
相較於裴家,郭家與皇族顯然更近,畢竟附馬爺郭準與郭衝乃異母兄弟,算是半個皇親。
她對著茶盞露出笑來。
這委實是一步好棋,如果她是元嘉帝,定會應下。
所謂杯酒釋兵權,一道指婚,輕輕鬆鬆便拿下寧夏,身為天子,又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