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完了。
她苦心謀劃、布局入微,自信已經揣摩透了她那位好皇弟的心思。可卻未想,一紙賜婚詔書、一宗審結案件,便叫這一切,煙消雲散。
她用力捏緊手中信紙,微有些粗糙的骨節,幾乎變形。
那一刻,信中諸語,驀地儘湧腦海:
……英烈忠良、豈容無後?邊疆重地、怎付紈絝……
……朕不敢以一己私,寒天下忠臣之心;更不屑將後宅私闈,作牽製朝堂之機……
……朕雖不以前朝明君自比,然,更不願蹈曆代昏君之治,朕以武定國土、以文立江山,上仰天意、下賴臣民,外有敵必攘之、內有亂必安之……
夠了!夠了!夠了!
這些冠冕堂皇之語,說來好聽,實則不過是拿她一家當作外戚,防賊似地防著。
真是她的好皇帝。
而這其中最刺心的,還是第一句:
忠良英烈,豈容無後。
她苦命的阿嬌,生不了孩兒,所以,就連陛下也厭棄她了麼?
長公主猛地抬手,狠命往兩旁一扯。
“嗤嗤”數聲如裂帛,那信紙頓作雪片,四散於地。
她猶自不足,赤紅著一雙眼站起來,狠狠踩踏著滿地碎紙屑,切齒張目、筋浮麵紫,狀若瘋婦。
“婢生賤子!好你個婢生賤子!”她狠狠咒罵,低沉的語聲,似自九幽地獄而來,浸著濃濃怨毒:
“爾賤生子,若非吾與母後,何得今日至尊!狗崽子,過河拆橋的賤家子!當年吾就該聯合皇兄,將爾五馬分屍!”
她用力朝地上啐幾口,麵孔漲得血紅,目中毒焰幾將地氈燒出洞來。
她真悔啊。
早知元嘉帝是這種不知好歹的東西,當年她就拚著一死,也要先助一位皇兄登基。
然而,這到底是不可能的了。
她再是痛悔,也隻能吞下這顆苦果。
她用力撫著胸口,隻覺陣陣煩惡,恨不能尖聲大叫。
“殿下,興濟伯夫人求見。”驀地,門外響起魏嬤嬤的語聲。
長公主動作一僵。
旋即她便抬起頭,麵容仍自扭曲,語聲卻平和得詭異:“請進來說話。”
語罷,神情漸複,淡然拂袖:“來個人,把地上掃一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