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恕平生最見不得人裝腔作勢,此際聞言,抬腳就走,卻被陳瀅阻住。
“等一下。”她對他比個口型。
裴恕愣了愣。
便在這一遲疑間,門外忽地再傳稟報:
“啟稟殿下,徐大人來傳陛下口諭。”
長公主怔住了,一息後,掩袖輕笑:“啊喲,這也真巧了,本宮正想尋陛下呢,不想陛下的旨意先到了。”
語罷,略略揚聲:“快請徐大人進來。”
一壁說話,一壁前行,煙水藍的裙擺隨步搖曳,花枝開合、落英離披,滿屋子的絢麗。
兩名小監掀開錦簾,長公主府劉長史躬腰在前領路,將徐元魯讓進屋中。
“徐大人辛苦,還叫您特為跑了一趟。”長公主笑語,半側了身子相請:“大人請坐。”
徐元魯規規矩矩還了一禮,方擺手:“罷了,本官就不坐了,先傳口諭要緊。”
屋中諸人聞言,俱皆肅立,就連郭媛也強撐著起榻,轉出屏風,恭聆聖音。
徐元魯清了清嗓子,肅容道:“陛下有旨,著長公主、香山縣主、威遠侯並陳大姑娘,即刻覲見、不得有誤。”
語聲落地,房間裡便有一陣詭異的安靜。
然而,這安靜也隻在須臾間,很快地,眾人俱躬身領旨。
長公主垂下眼眸,麵上飛快劃過一絲訝色。
這道口諭,委實來得古怪。
她這廂才說要去禦前告狀,元嘉帝口諭便至。
這也太巧了罷?
這一刻,她並未注意到,立於側畔的陳瀅與裴恕,對視一眼,各自彎眉。
元嘉帝,便是陳瀅搬來的救兵。
就在方才,裴恕隨在長公主身後進屋,陳瀅便以口型請他去向元嘉帝稟報,然他擔心陳瀅,不肯離開,陳瀅隻得退而求其次,請他派人稟報徐元魯。
以這位老刑事的政治嗅覺,他定知當如何做。
果然,徐元魯帶來了元嘉帝口諭,一切都在陳瀅的預料中。
郭媛之事,必須立即上達天聽,中途不可轉手,尤其要防著長公主。
陳瀅不相信她。
雖然郭媛是長公主之女,長公主對其寵愛有加,但陳瀅還是認為,把四年前之事透露給長公主,並不安全。
事實上,縱觀整個皇室,除元嘉帝與太子外,陳瀅誰也不信。
康王餘孽手段不小,連守衛森嚴的小行山亦能潛入,又焉知宮中沒有他們的內應?
最穩妥的法子,便是將郭媛直接交給元嘉帝,然後封鎖消息。
“殿下、縣主、侯爺、陳大姑娘,請隨本官來罷。”徐元魯抬手撚須,四平八穩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