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麵上已滿是期待。
陳瀅自思緒中回神,回眸向他一笑:“不錯,那確實是個‘容’字。”
她將簡報納入袖籠,順手拿起另一枚金鳳釵,交予裴恕:“這上頭也有個表記,可惜隻剩了小半邊兒。另外,釵頭鳳嘴銜著顆珍珠,那珍珠下頭有個金托兒,其上也有字,看著像是首飾鋪子的名號。”
“竟還有這等事兒?”裴恕直是大喜過望,忙接過細看,很快便在釵尾同樣的位置,找到一個模糊不清的“王”字。
那“王”極小,一望而知乃某字的殘餘部分。而在珍珠托兒下方,也果然刻有店鋪名號,卻是“珍翠樓”三字。
“珍翠樓……珍翠樓……”裴恕低聲重複地道,眉頭皺得極緊,末了兒,又去看陳瀅。
“這鋪子我好像從沒聽過。”他道,麵上難掩失望。
“我也沒聽過。”陳瀅接下話頭,神情卻很平靜:“從釵子的成色看,這至少也是十幾年前的物件兒了,也可能更久遠些,這鋪子應該也是那個時候的,如今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
她麵色安然,語氣亦無甚起伏:“再說,這鋪子位於哪一府、哪一縣、那一城,我們也不不知道。如今隻是拿到一個鋪子的名號罷了,就算派人去查,也是大海撈針,怕要耗時許久。”
裴恕亦知其理,隻是,心下難免有些焦灼。
方才聽聞有表記,正如曙光乍現,滿以為天將放亮,可如今看來,他們尚需在黑暗中摸索。
靜默片刻,他方沉聲道:“無論如何,到底我們比方才又多找到幾條線索,總是好事,我稍後便下令,著他們去查,先把山東這地方查遍了再說。”
他冷笑起來,肩膀一橫、衣袖一振:“此事我會上報陛下,還就不信找不著它了。”
“陛下手下能人極多,由他們去查,自是事半功倍。”陳瀅笑著點點頭,轉去一旁的條案,檢查餘下衣物。
方才她當先查的,便是釵子,未料竟得個開門紅,此時她便暗自祈禱著,接下來亦能有所斬獲。
上天許是聽見了她的願望,沒過多久,她竟又有所發現。
且還是重大發現。
強抑著狂跳的心,她緩聲道:“阿恕,方才我在劉蟠那裡提取的證據,就是那碟纖維物和砂礫,能不能請你拿過來?”
說這話時,她並未去看裴恕,而是拈著筷子,動作輕巧地從那雙快靴的靴底,揀下幾樣事物。
裴恕這才發覺,條案上,正擱著兩隻白瓷碟,一碟放著幾顆砂礫,亦即方才陳瀅從靴子上取來的,而另一碟中,則放著那半截行纏。
他心頭一喜,先行吩咐下去,旋即上前:“你又發現了什麼?”
陳瀅收起鐵筷子,語聲是一如既往地乾淨:“這要等經過比對後才能說。不過,如果推測無誤的話,我想,我已經知道殺死劉蟠的凶手是誰了。”
裴恕先一愣,複大驚,再歡喜。
“凶手是何人?”他踏前兩步,迫近陳瀅身前,垂目望向她,眼神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急切。
這一刹兒,他平素磁沉的聲線,竟有幾分沙啞。
陳瀅目視於他,並不言聲,隻伸臂朝窗前一指。
竟然就在屋中?!
裴恕隻覺頭皮一麻,瞳孔驟然縮緊,手下意識按向腰畔。
“就是她。”陳瀅終是開了口,語氣淡定,如述平常。
裴恕身體繃得筆直,慢慢轉過身去。
窗紙被大風拍打著,“撲啦啦”響作一片,冷意森森的屍床上,那女屍腐爛的臉,正朝著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