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嫂子這話,趙婆子根本不信,笑著打趣她:“不是我說,就你那巴掌大的院子,能打聽到什麼消息?要不先嫂子先與我說說,我替你掌掌眼,瞧能不能報到夫人跟前去?”
吳嫂子似早料到她會如此,聞言並不生氣,和和氣氣地道:“嬤嬤不願傳,那也成。等一時老爺出了事,夫人怪罪下來,我隻說嬤嬤不肯通傳,平白教老爺被人算計了去。”
“老爺”二字一出,趙婆子麵上的笑漸漸便沒了,將她上下打量了好幾眼,一臉狐疑地問:“這話又是甚意思?”
吳嫂子卻不說話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趙婆子見了,心裡就有點兒打鼓。
看吳嫂子這模樣,恐是真有事。
難不成,真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竟敢算計伯爺?
見她態度遲疑,吳嫂子立時抓住機會,悄悄塞了一角銀子過去,口中陪笑:“嬤嬤好歹行個方便,往後我也定不會忘了嬤嬤的好處。”
又正色道:“我是真有大事要稟報,嬤嬤素來也知道我的,我是那等胡言亂語之人麼?”
趙婆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掂了掂銀子,順手將之攏進袖中,麵上換出個笑來:“既這麼著,那我就去說一聲兒,隻夫人見與不見可沒個準兒,你也彆指望著我一說就成。”
“嬤嬤若肯通傳,這事兒必成。這府裡誰不知嬤嬤是夫人的心腹?”吳嫂子奉上幾句馬屁,趙婆子聽了,自是得意,瞧在銀子的份兒上,且也怕真誤了事,到底進去傳話了。
吳嫂子悄立門邊,竭力抑下滿心迫切。
她確實打聽到了一個消息,且也確實關乎興濟伯。若今日立下功,在程氏那裡賣個好兒,則不僅郭淩日子會變好,她也跟會跟著水漲船高。
且不說她如何心潮起伏,卻說與鬆雲院數牆之隔的偏院,此時,正有一場謀算,悄然上演。
麻月兒——或者我們可以延用原稱呼——明心,正安坐於妝台前,微側了首,攬鏡自照。
鏡中是一張美人兒的臉,雖年歲稍長、膚色發黃,然那一雙嬌滴滴的桃花眼,卻仍如十七、八的少女,一縷眼風睇去,便能勾得人心肝兒亂顫。
“隻可惜,那白芷粉卻不得停用。”明心輕歎一聲,似若憾焉地撫著微黃的臉,旋即又用力蹙眉,細細端詳眉間那粒朱砂痣,點頭輕語:“這痣倒點得佳妙,尋常淨麵也洗不去。”
語罷,又向鏡中顧盼片刻,忽爾麵色一寒,眸底生出些許怨毒。
若非郭婉設局,她明心又何須喬裝改扮?
這眉心一點朱砂痣,乃是花重金請江湖上擅易容的高手偽造的,那背膠粘性極強,貼於麵上,就算用手搓也搓不掉。
此外,為免被長公主認出,明心還特意尋來秘法,將臉也給抹黃了,原先的十分美貌,亦就此減去三分。
不過麼……
明心摸摸臉,唇邊浮起得色。
僅這七分容顏,也足以傲視整個興濟伯府,郭家幾個姑娘捆一塊兒,也不及她。
明心對著鏡子翹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