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淩目中飛閃過一絲嫌惡,口中卻連聲催促:“姐姐小心,好生去罷。”
明心仿佛已是昏昏然,胡亂應一聲,掉頭就往前跑,很快便沒了蹤影。
望著空蕩蕩的小徑,郭淩眯了眯眼,旋即舒口氣,麵上神情,竟是怡然。
她抬手理鬢,頰邊泛起甜笑,一時興起,學著那戲台子上旦角兒的模樣,折腰抬袖,轉首旁顧,眉眼間,蘊一分得色、三分快意,餘下的,便隻有譏誚。
麻月兒這個主角,終於登場。
而這一去,有死無生,算是拿一條人命為她郭淩趟出一條陽關道,說起來,她還該謝謝這位眼高於頂的麻姑娘。
在原地站了片刻,郭淩忽又似想起什麼,麵色一變,貓腰飛快行至林邊,藏身於樹後,探頭張望
水閣前、台磯邊,麻月兒正自拾級而上,腳步踉蹌、東倒西歪,就跟喝醉了酒一樣。
郭淩放下心,複又冷笑,啟唇吐出兩個字:“蠢材!”
想要一步登天,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一介賤女,竟敢肖想當朝伯爵,做著那登堂入室的美夢,好大的臉。
“我呸!”郭淩用力朝地下啐一口,目中射出怨毒寒光。
這麻月兒倒真會挑,專挑了她這個不得誌的庶女下手,是欺她身後無人、素不受寵,天生就是當槍使的命?
誰給她的膽子!
她憑什麼?
就憑她那張狐媚子的臉?!
“好醃臢東西,狗眼看人低的賤貨!”郭淩恨恨咒罵,麵上神情幾乎扭曲。
她郭淩再不受寵、再是庶出,那也是正正經經伯府姑娘,乃大楚朝數得上號兒貴女。
麻月兒又算什麼?
花匠的女兒。
一個花匠的女兒,竟還肖想著要當伯爵的妾,且還要做良妾、貴妾,說出去簡直笑掉人的大牙。
這等貨色,給她郭淩提鞋都不配,居然還想著利用她來構陷程氏?
這是把天下人都當傻子麼?
郭淩沉下臉來,轉身往回走。
再過上半刻,麻月兒就該光著身子,在眾人、尤其是程氏麵前出醜了。
卻不知,到得那時,她還能不能再擺出往常那副自作聰明、高人一等的模樣兒來?
郭淩終是笑起來,翹起指尖兒,捏了個蘭花指,拿著腔調輕聲低吟:“不過是瞧得起你、聽你幾回罷了,什麼阿物兒!”
她得意地轉著眼眸,平凡的臉上,泛起興奮的潮紅,竟也添了兩分姿容。
自於姨娘死後,她越發沒了依仗,正愁著該如何向程氏賣好兒呢,這麻月兒便將一件大功送上門,她若不接著,豈非太不解風情?
這麻月兒卻也真是傻,她就沒想過,就算當真爬床成功,又能怎樣?
頂天也不過一個妾,還能越得過程氏去?
再者說,不是她郭淩瞧不起親父,實是以興濟伯那腦瓜子,根本就壓服不住程氏,若想仗著興濟伯的寵愛與程氏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
這是郭淩吃了無數苦頭之後,得出的結論。
思忖至此,她再度微笑起來,將衣袖拍了幾拍,舉袖端詳兩眼,喃喃地道:“這衣裳也算臟了,回去乾脆賞人得了。”
畢竟,這是被那賤人碰過的衣裳,再穿在身上,她膈應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