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嬤嬤卻似沒瞧見,誠惶誠恐地道:“老奴一時失言,請殿下恕罪。”
言罷,似甚感慨,又歎道:“說來這也是老奴運氣好,碰上殿下這般寬厚仁愛的主子,才能在這兒胡言亂語。外人再沒有殿下這般氣度,老奴又哪裡敢多說半個字?”
這馬屁拍得不動聲色,長公主頗覺順耳,信手褪下腕上的一串東珠,笑吟吟地道:“罷了罷了,嬤嬤這是討賞來了,本宮也不能不識趣兒不是?聽說嬤嬤才認了個乾孫女兒,這珠子拿去給孩子玩罷。”
魏嬤嬤忙跪下謝賞,方捧著珠串下去了。
長公主心情大暢,唇角噙笑,行至窗前,望庭前蕭疏樹影、金風漫湧,隻覺一塊大石落地,說不出地輕鬆。
自長樂宮一分為二後,元嘉帝待長公主府便有些淡淡,不算冷落,卻也稱不上親近。
不隻長公主,便是蕭太後,如今在宮裡宮外,也被那吳太妃搶去不少風頭。元嘉帝每去長禧宮請安,轉頭便要往永樂宮坐上一時半刻,細算來,倒是在吳太妃那裡呆的時間更長。
長公主近日心緒不佳,亦有此因。
再把話說透些,較之風挽樓與程氏,元嘉帝與吳太妃,才最令人憂心。
而今,這一絲隱憂,終是儘數褪去。
福清公主邀郭媛進宮,這便表明,元嘉帝已經不在氣頭兒上了,今兒這張小女兒家的帖子,便是宮裡遞來的梯子,長公主見了,豈有不喜的?
過上幾日,隻消以謝恩為由,進一趟宮,在向帝後二人說幾句軟話,則兩下裡便也轉圜了過來。
長公主眯起眼,夾住眸底一絲得色。
她就知道,她那個好皇弟熬不住的,總要矮身服軟,這不就是了?
前頭一個孝、後頭一個悌,腦瓜頂兒上再架個“明君”的帽子,這麼些東西壓上身,再由那言官諫上幾諫,她就不信他能扛得住。
長公主心下微哂,麵上卻端出個溫善的笑來,耳聽得外頭傳來熟悉的說話聲,正是賀順安的聲音。
她淺淺一笑,扶了個小宮人的手,款步迎出簾外。
賀順安打眼瞧見了,忙笑眯眯地過來見禮,道明來意,複又笑道:“福清公主特為囑咐奴婢,叫縣主便隨奴婢一同回宮,公主殿下好些日子沒見著縣主了,還惦記上回縣主說的那些玩意兒呢。”
這架梯子,遞得可真夠殷勤的。
長公主心下嗤笑不已,施施然延了賀順安入內,問了些宮中近況,不上半炷香的功夫,郭媛已然收拾妥當,小鳥兒般飛回來,立催著馬上就走。
“你這孩子,為娘話還沒說完呢,就等不得這一刻半刻的了?”長公主佯嗔她,目中卻儘是疼寵,顯是心情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