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心係愛女,上手便去推門,口中冷聲發問:“如何沒瞧見太醫?藥爐子怎麼也不見?藥僮兒呢?還有……”
驀地,一股極大的力道自身後而來,重重將她一推。
猝不及防間,長公主語聲被打斷,身子更收勢不住,直向前衝去,“哐”地一聲撞開大門,肩膀登時劇痛,她“嘶”了一聲,抬手便欲撫。
可誰想,手未抬起,便被人死死鉗住。
眨眼之間,不隻是手,她的頸、腰、腿、臂,所有能夠活動的部位,儘被牢牢製住,那一隻隻手力大無比,鎖得她無一絲掙紮之力。
兩個人……不,不隻兩個人,至少四人……不,也可能遠不隻四人,說不得是七個人、八個人……長公主根本弄不清到底多少人圍著她,唯覺無數隻手、無數的力量,如奔湧而來的洪水,將她一沒到底。
呼吸停滯、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在恐懼與憤怒抵達之前,她的意識已先行模糊,胸口悶得幾欲炸裂,腦袋嗡嗡作響。
一隻靈巧而穩定的手,忽爾探上身,將她發上釵簪、指上甲套兒,逐一摘淨,複又準確無誤地探進她袖底,將腕上縛著的短劍解去。
這一應動作,迅速、靈敏、輕捷,如蜻蜓點水,絕不觸及她一片肌膚,卻將長公主全身上下所有能作武器用的銳物,儘數解除。
隨後,身上陡地一鬆。
那如同落於水底的沉重感與束縛感,就如它們出現時那般,潮水般地消隱。
幾乎是一息之間,長公主便重又恢複了對身體的支配。
“砰”,一聲悶響,身後門扇合攏,輕微的腳步聲疾速遠去,而後,隻餘一片寂靜。
長公主在黑暗中摸索著,好一會兒後,方才驚覺,天已經黑了。
濃稠的夜色如墨浸水,正飛快地鋪散而來,昏昏光影中,她隻能隱約瞧出大殿的輪廓。
很空。
沒有家什、亦無帳幔,除四壁梁項,連根柱子都不見。
空得叫人心底發慌。
長公主安靜地站著,不動,也不說,如同雕塑。
沒有質問、哀求、謾罵或是尖叫。
更不曾愚蠢地試圖破門而出,或捶地呼救
唯有靜默。
因她知曉,此時此刻,一切舉動,已皆為徒勞。
這是專衝著她來的。
從福清公主下帖兒、郭媛進宮,到掐著時辰點兒傳來郭媛受傷的消息,令她急於趕在下匙前進宮,再到鄺玉霞故意頂撞,令她於盛怒之下不去想前因後果,直到最後,來到隆慶宮這麼塊“風水寶地”。
諸人諸事、諸言諸語,皆為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