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帝必定做足了準備。
這一擊,乃是絕殺。
在出手之前,蕭太後說不定就已經被圈禁了,至於她們母女手頭兒的那點力量,此際想必也早在元嘉帝的掌控之中。
謀定而後動、一擊而必殺。
這一局,她們已無反手的餘地,隻能束手待斃。
長公主歎了口氣。
罷了,結局既定,思之何益?
輸便是輸,無謂的掙紮,不過徒惹人恥笑罷了。
她張開眼眸,四下環視。
說起來,隆慶宮她倒是來過幾次,不過,皆是在幼時。
彼時,這宮裡住著幾個老尚宮,因年歲太大,外頭又沒個家人親故,先帝仁慈,便允她們在此棲身,每月賞下些柴米,供她們度日。
說白了,也不過由得她們等死罷了。
一如此刻的她。
長公主低笑起來,又咳嗽了兩聲。
她隱約記得,這所宮殿很大,而她此時所在之處,應是在正殿,正殿之後,還有三重宮室,正殿左右,亦各有一所偏殿。
據說,高祖時,隆慶宮乃是一位寵妃的住處,那寵妃後來犯了大忌,高祖震怒,賜下一根白綾,那寵妃便吊死在了正殿的房梁下。
長公主慢慢地抬起頭。
入目處,一片漆黑,根本瞧不清何處是梁、何處是頂,就算真有個美人兒吊死在眼前,她也瞧不見。
張大雙眸看了一會兒,驀地,她眉頭一跳。
一抹黯淡的、暈黃的光束,正投射在那濃夜最深處,映出一星朱紅。
長公主一下子站了起來。
是燭光!
後殿有人?!
她死死盯著那一點殷紅,瞳孔緊縮。
除了她,還有誰會在隆慶宮?
難道是……
“阿嬌!”長公主脫口而出,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提步便往前走。
她怎麼竟忘了,她的阿嬌也在宮裡。
連她這個做娘的都被製住了,她的女兒一早便進了宮,想必此時的她,也被軟禁在了此處。
這念頭才將泛起,長公主的心便撕裂般地疼,用儘力氣提聲再喚:“阿嬌,為娘來了,阿嬌莫怕!”
空曠的大殿裡,她的聲音為夜色吞噬,激不起半點回音。
長公主大口喘著氣,摸索著往前走。
年久失修的地麵,早沒了往昔平整,淺坑與磚塊交疊,她走得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形如稚兒,數度被絆倒,又數度奮力爬起,手臂與額頭很快便布滿擦傷,掌心更被石塊刺破,滿手滑膩膩的血。
她卻似毫無感覺,隻循著記憶中的方向,飛快穿過大殿,來到北牆的一角,伸手一摸。
掌心觸及一處凹陷,傳來清晰的木製質感,其上雕鏤的花紋,正滑過她的指尖。
那是一扇門。
她記得,此門便通往後殿。
她心頭微喜,尋到門環,用力一推。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空氣裡,飄來一股淡淡的油腥氣。
長公主毫不遲疑,抬腳便往裡走。
這門戶想必提前上了油,以免發出不必要的響動,以元嘉帝那穩妥的性子,此事必是他下的令。
這越發表明,她的推測無錯。
隆慶宮中,不隻長公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