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自不會如此,謝了座,便由蔡九引著,坐在了徐元魯右手的位置。
隨後,蔡九也自退去胥吏之中站好。
陳瀅舉眸望去,見堂下兩列吏員,各自手執刑棍等物,氛圍陰森肅然,與上回禦前審案迥異。
這才是大楚朝真正的公堂。
“帶人犯。”見人已到齊,徐元魯也不廢話,立時喝道。
眾胥吏齊齊應聲,兩名位於隊尾的吏員飛快跑去後堂傳話,不多時,幾名女吏魚貫而入,每人各押著一個女人犯。
“蔡九,近前來。”徐元魯忽地招手。
蔡九忙上前躬腰:“大人有何吩咐。”
徐元魯咳嗽一聲,淡然地道:“凡不明處,由你提點。”
語罷,顧盼神飛的眸子,驀地向陳瀅一掃,複又回視蔡九:“聽明白了麼?”
“小的明白。”蔡九倒也機靈,當下知曉其意,忙應下了。
陳瀅此時也自了然,一時間很是哭笑不得。
徐元魯這是怕她有什麼不懂的,當堂問出來,乾脆給她配了個萬事通,約摸是不希望她破壞公堂氛圍。
看著立在身後的蔡九,陳瀅覺著,這卻也不錯,有這個臨時秘書在,許多事確實省心。
便在她思忖間,徐元魯已命人將第一名人犯,亦即興濟伯府後院兒庫房管事崔氏,帶到了堂下。
“崔氏,本官問你,這包東西,你可識得?”徐元魯一揚手,“啪”,一個包裹得四四方方、織錦布料、以方勝兒結縛起的小包袱,便落在了崔氏身前。
那崔氏是個焦黃麵皮的婦人,年約三十許,跪在下頭篩糠似地抖著,許是怕得太厲害,一俟那東西掉在眼前,她竟嚇得往後直躲,被女吏又按跪了回去。
“崔氏,好生張開眼看看,這包東西你可識得?”徐元魯語聲並不高,卻字字沉肅,餘音震高梁、繞軒柱,回旋而來,竟有若雷鳴。
崔氏被這一聲懾住,不敢再躲,本能地依言去看那包東西,旋即便是帶著顫聲的話音響起:“回……回青天大老爺,這……這是庫裡收著的,奴婢不知道……不知道裡頭裝著什麼,是邢管事叫……叫奴婢收著的。”
徐元魯點點頭,也不多言,命其跪去一旁,又把邢多寶家的給帶了上來。
興濟伯府後宅仆役的關係,他儘熟於胸,今日點的幾名人犯,亦自有其用意。
邢多寶家的很快便被帶了上來。
這一位,陳瀅倒是識得,知道她是程氏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媽媽,每每宴飲,總能見她出沒。
隻是,今日再見這管事媽媽,卻見她早沒了當初的沉穩富態,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兒,臉色又青又黃,眼睛底下一片蒼黑,瞧來老了十歲不止。
徐元魯在公堂上很不喜廢話,簡短將將前番問話再問一遍,邢多寶家的倒也鎮定,低頭看了看那包東西,搖頭道:“這東西不是奴婢叫收著的,崔媽媽想是記錯了。奴婢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很明顯的謊言。
她的微表情破綻很多,這表明她沒說實話。
徐元魯經驗老道,自也看了出來,冷冷一笑:“你倒乖覺,知道這東西險惡,索性不認。”
陳瀅蹙了蹙眉,轉向一旁的蔡九,輕聲問:“那布包裡頭是什麼東西?”
蔡九低聲回道:“是藥材。”
他向堂前張一張,又將聲音壓得更低:“那個劉姨娘中的毒,就是這包藥材合出來的。這東西早就被我們搜檢出來了,隻前些時候一直忙著問口供,查謀逆物證,這包兒東西又不打眼,是以直到昨天才交由管先生親驗,管先生說了,八(啊)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