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慣用的簡報方式,陳瀅提綱挈領,羅列出如上三條。
自然,真正的聖旨沒有這般露骨,然大意如是。
讀完聖旨,孫朝禮雙手將之奉予徐元魯,躬身回首,尖聲唱誦:“請——金——鞭——”
語聲未落,一個執金鞭、著甲衣的男子,闊步出列,身上鎧甲隨動作流瀉出水銀般的光澤,在這陰暗的公堂上,直是晃人眼目。
“末將餘遲,受領闕下,凡違聖意,以鞭策之。”這叫餘遲的力士聲若洪鐘,誦念完畢,驀地舉鞭而擊。
“啪、啪、啪”,裂空之聲驟響,淩空三擊後,餘遲麵朝皇城而立,雙手高舉金鞭,洪聲再誦:“聖天子諭。”
“禮——畢——”孫朝禮再唱一聲,躬立於側。
餘遲拾級而上,肅立於徐元魯身旁,銀盔下的眼睛如兩丸冰珠,掃視堂下諸人,身上銀甲直如明燭,照得周遭都亮堂幾分。
陳瀅直看得出了神。
這請禦賜金鞭的程序,古樸直白,活過三世人生,她還是頭一回見,難免覺得新奇。
一旁的長公主臉青得幾乎發綠。
此等奇恥大唇,實為她平生僅嘗,此際隻覺心跳目眩,像被人當眾煽了好大一個耳光。
元嘉帝這就是衝著她來的,根本一點兒臉麵也不肯留。
而再細想,連這些許體麵亦要剝奪,可見她這個皇弟是打定了主意,定要置她於死地。
一刹時,長公主直是萬念俱灰,渾身的力氣都似被抽乾,身子軟得幾乎站不住。
她咬緊牙關、死死抿住唇,鐵青的臉上再無表情,直挺挺的站姿中,幾多僵硬、幾多不甘,明眼人一望便知。
事實上,不獨她如此,一旁的程氏更是麵色如死,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攥著,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肉,她亦未覺出疼。
“徐大人、陳大姑娘,請開始吧。”孫朝禮躬了躬身,退去堂下。
至此,他的差事算是告一段落,除非有哪個不長眼的冒頭,敢於違抗聖命,屆時,他便須高喝“放肆”,餘遲則上手抽鞭子。
講老實話,他委實是希望著、切盼著、乞求著這些皇親國戚,您老幾位可長長眼、長長心吧,老老實實把話給回了,彆教他們下頭的人難做。
當個體麵人不好麼?當眾挨鞭子,該有多麼難看?萬一把衣裳打壞了,露出白花花的皮肉來,這些夫人公主那不得尋死覓活的?到時候他是攔呢,還是不攔呢?
真是想想就頭疼。
孫朝禮垂著眼皮子,牙根兒咬得腮幫子都疼。
都是那賀老狗,又奸又滑,把這差事甩到他手裡,他不接也不成,簡直為難死個人。
“邢氏,把你方才沒說完的話說完吧。”陳瀅倒是沒多耽擱,徐步下階,目視邢多寶家的,並不曾在意旁人麵色。
邢多寶家的自也聽見了聖旨,知道此時不是陳瀅在問話,而是皇帝陛下在問話,哪裡還敢有半點隱瞞,哆嗦著將所知儘述。
那些藥的確是韓氏的陪嫁,至於具體有幾副,她並不知悉,她隻知道,程氏用這藥對付過四個人,除劉姨娘外,另有兩個姨娘也被投過毒。
“……那兩個姨娘因是府裡丫鬟提上去的,出身很是不高,夫人便留了她們一條命。”邢多寶家的聲音顫抖,敘述卻還有條理:“夫人說,隻將她們弄得小產,往後再不能生育就成了,夫人還……”
“一派胡言!”一個又驚又怒的聲音打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