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淩忽地張開眼,心底陡然一片透亮。
她記得煙柳名字,甚而也隱約記得那張臉。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從彼時便已開始。
“我想起來了。”郭淩點了點頭,然再過一息,卻又蹙眉,麵上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隻是,這煙柳與我娘很親近麼?我怎麼不知道?”
“祖母那時候總盯著煙柳,她自然要小心行事,你娘也不敢叫你知道。”郭婉淡然地道。
郭淩直勾勾地看著她,忽地笑起來:“郭夫人就說實話也沒什麼。我娘愛財,煙柳怕也使了不少錢,才和我娘得以親近。再說明白些,煙柳拿錢買通我娘,本就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指使她的人麼,除了郭夫人,便再沒旁人啦。”
她笑吟吟地說著這些,似全然不知,她語中臧否的,正是她的生身之母。
郭婉微現訝色,凝視她良久,眉眼忽爾一舒。
“罷了,既然你能猜出來,我便也說實話罷。”她神色泰然,隨手折下一小段枯枝,拿在手中把玩:“那冊子裡頭的有些事兒,是我叫煙柳現編出來,由你娘記上去的。彼時我隻想著先埋下棋子,至於怎麼用、何時用,還是後來見到了明心,才有了通盤的計劃。”
言辭間,對那些辛秘竟是毫不隱瞞,幾乎合盤托出。
郭淩卻似早有所料,聞言也隻挑了挑眉,並未顯得意外。
“和我猜的差不多。”她撫弄著腰畔禁步,語氣很平靜:“那冊子上頭有些事兒,和你告訴我的那些話正合得上,沒有一點兒破綻。受審的時候我就想,這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更不可能是臨時起意。如今聽了郭夫人所言,終是解我心頭之惑。原來,從那樣早的時候,你就存了心思,要把郭家、把長公主府往死裡整。”
她抬頭笑了笑,隻是,那笑意卻不及眼底:“郭夫人可真夠光棍兒的,豁出自己的命還嫌不夠,連養大你的韓家也一並舍了。為報你的殺母之仇,以三姓闔族老小抵命,郭夫人這一腔的赤子之心,委實叫人感歎。”
她的聲音很輕,麵上的神情似是哭、又似是在笑。
她維持著這怪異的神色,撫弄玉禁步的手指下意識地痙攣著,連同她的說話聲,也帶了幾分顫抖:“這兩個月來,我日思夜想,終是想通了一件事。”
她不再去看郭婉,空洞的眼神,拋去望不到儘頭的天際,語聲亦似來自於極遠處:“我發現,郭夫人的運道,真是特彆、特彆地好。”
“哦?”郭婉微低著頭,摩挲著掌中枯枝:“那你倒說說看,我的運道好在哪裡?”
郭淩勾了勾唇,回眸望著她,驀地抬起手,將衣袖向下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