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妃身形動了動。
站在男子的角度,此時的她,似是為他言語所感,喜極而顫。
然而,若走去她對麵,便可瞧見,她的唇角,正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
“爺這般深情,奴如何消受得住?”她道,分明滿眼嘲弄,偏語中含淚,好似感動得要哭了。
那男子語聲更柔:“隻要你知道我的心,我便知足了。”
語罷,又抬頭往四下看,麵色兀自不安著,語聲倒還柔和:“罷了,你且說罷,你尋我來做甚?”
似怕康王妃不喜,他又添句解釋:“非是我催著王妃,實是稍晚我還有約,去得遲了也是不好。王妃有話但說無妨,隻要我能做到的,必會去做。”
“當真?”康王妃忽爾回首,麵上似驚似喜、似戀似癡,那柔媚的眼風,直能將人的心魂化去。
那男子似完全被她惑住,一臉沉醉地道:“你我相交多年,我何時欺瞞過你?”
康王妃想了想,盈盈頷首:“這還真是,果然你從不曾騙過我。”
她一麵說話,一麵便往前走,似欲靠近。
男子卻是大驚失色,疾退兩步,幾將身形隱於黑暗之中,焦切地道:“站遠些,且站遠些。”
康王妃腳下一滯,那男子已然急急語道:“今晚過節,對岸又有花燈,萬一那守園子的跑來看燈,撞見你我,卻是麻煩。”
他一麵說話,一麵引頸四顧,似是一有情況,隨時便要遁入林中逃走。
康王妃抬手掠鬢,掩去目中一絲不耐。
隨後她便放下手,映於月華下的,是一張清愁寥寥的臉,眉尖微蹙、眼含水波,好不叫人疼惜。
“是奴的錯兒,一時情切,竟忘了爺的難處。既如此,爺不若隨奴進屋,咱們坐下細說可好?”她柔聲說著,複又澀然一笑,自嘲地道:“奴也無甚法子好留爺了,隻望著能借此一敘,聊慰相思。”
此言大是露骨,偏她說來風情宜然,又有一種難言的自在,聽在耳中,唯覺風流入骨、情思纏綿,教人忍不住遐想萬千。
那男子終是意動,視線向她曲線優美的身上一掃,欣然頷首:“難得你如此有興致,也好,便進屋去罷。”
說話間,他已是轉身往小院行去,腳步匆匆,很有幾分急切。
康王妃眸光微閃,隨步跟上。
小院兒離湖畔不遠,沿青石小徑直走,儘處便是。
二人一前一後,默然而行,很快便至柴扉之前,那男子伸手便去推門,康王妃腳步放緩,麵上浮起一抹淡笑。
清冷月華下,這個笑,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