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也不曾追問前事,仿佛陳瀅此前所言,他根本沒聽見。
這態度無疑有些反常,隻陳瀅此際心緒紛亂,並無暇細細體味。
她轉望湖水,平靜地道:“之前我便曾告訴過你,一個多月前的永成侯府花宴上,知實撞見了一名蛇眼男子。現在我們已然知道,這蛇眼男子就是沈靖之,當時,他明麵兒上的身份是平西伯府侍衛。”
“是,此事我知曉。”裴恕道,取下頭上鐵盔,拿在手中把玩,神情略有些遊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瀅並不曾注意到這些,顧自續道:“也就是在那一次,我終是注意到,之前數次發生事件,也都是在宴會上,而把那幾次宴會的賓客名單進行比對,則包括鎮遠侯在內的諸多權貴,皆是重複出現的。”
裴恕聞言,扯開嘴角一笑,一臉見怪不怪的神情:“這也無甚出奇的。京裡也就這麼些人,請來請去的,總能請到一塊兒去。”
“的確,這些人反複出現,確實不奇怪。”陳瀅順著他的話道,“可是,結合那天知實所見,再加之前得來的各種消息,我忽然就想起一個很久遠的消息。我記得,從元嘉十二年至十四年,鎮遠侯府的武陵彆莊因湖水發臭,閉門謝客長達三年。直至元嘉十五年,也就是雪花桃酥事發那一年,才終是廣邀賓客,賞花遊春。”
“還有這事兒?”裴恕挑了挑眉,麵上帶著幾分訝色。
元嘉十五年之前,他一直住在寧夏,倒是頭一回聽聞此事。
而再過數息,他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那份數字密碼、還有郭媛的口供,皆說了那湖底沉著兵器,再往前推,安王興兵是在元嘉十一年左右,兩下裡時間倒是對得上。”
“是的,這便是我鎖定鎮遠侯的第一個原因。”陳瀅肯定了他的推測。
“難不成還有第二個原因?”裴恕立時追問。
“確實有的。”陳瀅再度肯定了他的推測,彎唇而笑:“這第二個原因,便是郭媛的水晶鈴。”
“這個我知道。沈靖之與顧乾殺死煙柳時,郭媛的水晶鈴響了,正巧被沈靖之聽見。”裴恕立時接口,隨後很快便反應過來,登時便露出既欽佩、又驚訝的神情來,不住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陳瀅笑道:“看樣子你已經想到的。的確,我後來又想起,去年鎮遠侯府花宴,郭媛因中毒大出血,其奶姆方氏便把水晶鈴拿了出來,那鈴聲響起之時,鎮遠侯就在門外,他聽得比誰都清楚。”
言至此,她側眸看向裴恕,眨了眨眼:“有了這兩個前提,鎮遠侯就此進入我的視線。當然,彼時我隻是懷疑,卻並不十分肯定,畢竟,這兩個前置條件也有值得商榷之處,但無論如何,正是有了這兩個前因,才推導出了其後的結果。說起來,我的運氣倒真不錯。”
裴恕聞言,不由唇角含笑,牽著她的手緊了緊,柔聲道:“阿瀅總喜歡這樣說,那年找迷宮的時候,你就說過那是因為你運氣好,後來破了古大福殺人案,你也說是運氣。若這真是運氣,那這世上便沒聰明人了。”
陳瀅含笑不語。
運氣也罷、直覺也罷,總之,她確實選對了方向。
顧乾做了那麼多壞事,隻要細查,總能查出馬腳。
“直到後來盯著顧乾身邊人細查,終是查知他當年曾管過軍資,再加上沈靖之的部分行蹤亦與之重合,我才終於肯定,鎮遠侯顧乾,就是莫子靜口中的那個‘膽小的權貴’,亦是郭媛偷聽到的那個有點膽小的人。”陳瀅最後道。
語罷,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淺白的溫熱吐息,在月華下淡極近無,倏然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