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給了她愛的人。
而碰巧,她愛的人,也正愛著他。
她想,大約沒有什麼比這更幸運的了。
愛與被愛,以婚姻、以誓言,結永世之好。
拜堂、撒帳、飲合巹酒、挑蓋頭……
直待裴恕以武力驅趕走眾多觀禮的下屬,又被郎廷玉、何廷正二人拖去外頭吃酒,房間裡才真正地安靜了下來。
“姑娘……夫人,要不要把大衣裳脫了?”尋真小聲兒問道。
那鳳冠委實不輕,聽說從前還有新娘子壓歪脖子的,她怕陳瀅嫌累。
“那就拿掉吧,霞披也先解了。”陳瀅笑道。
這點兒分量實在不算什麼,不過她也沒有自虐的傾向,能輕鬆些自是好的,隨後又吩咐:“拿香胰子來,先把臉洗了才好。”
新婦妝實是千人一麵,粉麵三尺厚、朱唇如塗血,總之,把人妝扮得辨不出美醜來,便算成功。相較於鳳冠,臉上的濃妝才更讓人難受。
尋真並知實忙去張羅,一時收拾已畢,陳瀅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仍舊著大紅喜服,坐在榻前吃了幾塊點心。
桌上有現成的飯菜,隻她並不餓,且晚上也不宜多食,略墊了墊便罷,隨後便挑了本書,秉燭細讀。
一個時辰後,裴恕終是回來了。
他也是一身的大紅喜袍,額上勒著根大紅錦帶,當中鑲一塊美玉,因喝了不少酒,目中瞳仁不似往常剔透,略帶幾分朦朧,襯長眉隆鼻、墨發如漆,格外英氣迫人。
“吃好酒了嗎?”陳瀅起身相迎。
裴恕咧嘴衝她樂,旋即又向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腳下一轉,驀地行至窗前,伸手一推。
“豁啷”,窗扇大開,溫暖的春風和著一陣男子轟笑,瞬間撲入房中。
“就知道你們在這兒。”裴恕順手拿起桌上糕點便往外砸,一麵威脅:“敢聽本侯壁角,等著明兒挨鞭子吧。”
窗下頓時一陣鬼哭狼嚎,怪笑聲與呼痛聲不斷,一個聲音不知死活地響了起來:“侯爺忒不講道理,咱們這聽壁角是討吉利,哪兒能把人往外趕呐。”
此聲一出,陳瀅腦中立時現出一個矮熊般的身影。
看起來,明日這頓鞭子,郎廷玉是逃不掉了。
果然,裴恕冷笑:“郎廷玉我看你是皮癢,彆以為你戴個人皮麵具我就認不出你來。”說著又是一頓點心砸將下去。
郎廷玉登時哀嚎:“不帶這樣兒的,侯爺您不能光盯著屬下一個人砸,老何也在唔唔……”
他的話沒說完,顯然是被同伴堵了嘴,隨後,何廷正嚴肅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侯爺,屬下這就把這廝帶下去,侯爺儘管去乾該乾的事兒。”
“轟”,窗外又是一陣大笑,還夾雜著幾聲口哨。
裴恕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兒,所幸他背著光,廊下燈籠也不甚亮,倒沒人瞧見小侯爺害羞的模樣。
何廷正說話算話,很快便把人都帶走了,窗外安靜了下來。
可是,裴恕卻兀自憑窗立著,不說不動,連頭都不回,似是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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