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瀅晨練的地方,乃是婚前就劃定了地步的,便在離正房不遠的一間小跨院兒。
此處依陳瀅之意收拾成了小練武場,立著箭垛子,又有幾種不同的練臂力的器物,卻是比陳府規整多了。
陳瀅在此消磨了約半個小時,正待離開時,恰見裴恕走了進來。
他著一件玄色單衣,身上熱氣蒸騰,眉眼亦似被汗漬浸濕,比往常更顯黑潤。
“夫人好早。”他心情極好,咧嘴露出燦爛的笑容,衝陳瀅一點頭兒,又往左右看:“這裡你可還滿意?”
“很好,謝謝阿恕。”陳瀅回以一笑,向他身上張一張,柔聲問:“不冷麼?”
暮春的清晨,風還是微涼的,裴恕滿身大汗,陳瀅怕他著涼。
一聽這話,裴恕那嘴都快咧到耳根兒去了,心裡一骨嘟一骨嘟地往出冒甜水泡兒,整顆心都是甜的。
瞧瞧,瞧瞧,這就是有媳婦兒的好處,往常他出操歸來,除了霍嬤嬤,誰會問他半句冷熱?
那一刻,他自動忽略了他那一身煞氣所造成的勸退效果,更無視了仆役們看到他時噤若寒蟬的眼神。
總之,媳婦兒就是好,知疼知熱的媳婦兒,簡直是天下第一好。
“你夫君我棒著呢,莫說這天時,就算冬天下大雪,我也就這一身兒。”裴恕顯擺地拍了拍腹肌,那“嘭嘭”結實的聲響,此際聽來,竟還有幾分誘人。
當然,此處之誘人,僅針對陳瀅而言。
裴恕那副身板兒,她甚滿意。如果擋住那雙不太大的眼睛,隻從下頜兒往下看,那輪廓、那肌肉、那骨架,絕對能讓二十一世紀女人尖叫。
得夫如此,她滿足了。
她走上前,拉住裴恕的大掌,含笑道:“咱們一塊兒回去吧,我還要再練會兒大字。”
“我就是來接你的。”裴恕笑出滿口白牙,亮燦燦地,襯那一身黑衣,好似天光都亮了幾分。
兩個人牽著手,漫步前行。
春風溫柔,花圃裡開了好些月季,姹紫嫣紅、花香濃鬱,幾羽蝴蝶飛於花間,翩翩若舞。
“看我,光顧著歡喜,險些忘了這東西。”裴恕驀地似想起什麼,自袖籠中取出一頁紙,遞予陳瀅,咧嘴道:“這是今兒早上我在地上揀的,一看就知道是阿蠻的東西,我畫了押、簽了名兒,阿蠻瞧著可好?”
陳瀅就著他的手望去,不由張大了雙眼。
他手中所持,正是昨夜她想要拿給他看的東西,那上頭端端正正《婚姻協議書》五個大字,正是她的筆墨。
昨夜洞房時,她原想與他先簽了這份協議,隻後來卻沒忍心提。
可卻未想,昨晚動靜大了些,這紙想是從袖子裡掉了出來,今晨被裴恕瞧見,他便自動自覺地簽字畫押了。
“你……都看過了?”陳瀅接紙在手,望向那枚鮮紅的手印兒,並龍飛鳳舞的簽名,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