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應收拾停當,何廷正也到了,先於階前見了禮,陳瀅請他坐下,也不繞彎,直言相詢:“請問何將軍,侯爺一共留了多少人手下來?”
“啟稟夫人,加上屬下,留下來的軍卒總計一百三十七員。”何廷正於座中麵朝陳瀅的方向,垂首回道。
陳瀅點了點頭,掃了他一眼。
他的身畔側立著一道絹屏,絲絹厚密滑順,反射出門外天光,攏住他筆直的身形,麵目反倒有些模糊。
不過,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軍人氣息,仍舊撲麵而來。
陳瀅與他鮮少見麵,二人直接交談,還是頭一遭。
看著對方一絲不苟的舉止,陳瀅覺得,何廷正與與郎廷玉應是相反的類型,他的一舉一動,皆代表著嚴肅、精確與板正。
陳瀅收回視線,淡聲問:“侯爺說,他不在的日子,包括何將軍在內的這些人手皆聽我調配,卻不知我應該如何調配你們?派丫鬟通知你麼?”
“侯爺在屬下這裡留了塊令牌,屬下正要送過來,不想夫人先把屬下叫來了。”何廷正一板一眼地道,自袖中取出一枚鐵製令牌,大步上前,雙手呈上。
陳瀅將之接了,略掃兩眼,卻見令牌上雕著一隻展翅的蒼鷹,風格極為粗獷,鷹首左側是一個“裴”字。
“此乃侯爺親用之物,見牌如見侯爺。”何廷正添了句解釋,語聲平板無波。
陳瀅點了點頭,攏之入袖,又問:“你們是隨時待命嗎?無論我何時需要你們出動,你們都會出動?”
“軍令如山,此牌,便是軍令。”何廷正答得斬釘截鐵。
此即表明,隻要陳瀅需要,這一百三十餘裴家軍,就將為她效力。
雖然隻是暫時的,陳瀅卻依然覺得,此刻的她,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做她想做的事了。
垂眸沉吟片刻,陳瀅揮了揮手:“鄭嫂子,你把人都帶下去,單留尋真並知實兩個。”
鄭嫂子忙將人都帶了下去,親守在門外。
陳瀅站起身,向何廷正做了個“請”的姿勢:“何將軍,借一步說話。”
何廷正麵無異色,舉步隨陳瀅行至東牆,那裡列著一具博古架,二人立於架前,倒好似在欣賞架上玩器。
“何將軍,我想知道,若要夜間出動、且於宵禁時出城,這兩件事,你可能同時辦到?”陳瀅的聲音壓得極低,若幽泉湧石,泠泠然、淡淡然。
“能。”何廷正立時接口,速度快得似是早料到她會如此問。
陳瀅怔了怔。
那一刻,一種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再度凝眸看向何廷正。
他與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合乎規範、謹守禮儀,而他的神情亦如是,平靜、淡定,甚而有幾分刻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