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猛一拂袖,揚眉張目、豪氣乾雲:“此一去,雖九死吾亦不悔。”
鏗鏘之聲,直若金戈,震得陳瀅耳鼓作響,一時間,似是連思緒亦被震住。
然而,一息之後,尚未待她做出回應,吳太妃竟已氣勢驟斂,驀然回首,彎眸而笑:“啊喲,我這一大把年紀的老太婆,也作出這個樣兒來,想是你小姑娘家家的又要笑話兒我啦。”
一刹的功夫,她又作回那個豔冠六宮、以美貌著稱前代寵妃,一顰一笑,莫不妖嬈。
陳瀅倒被她驚了一驚,旋即便也跟著笑。
吳太妃真是活成精了,氣勢收放自如,說些蠱惑人心之語,亦是手到擒來,能在她麵前撐住場麵的,舉世怕也沒幾個。
不過,以她之能為,卻還要在這一世佯敗於蕭太後之手,做小伏低十餘年,也堪稱戲精中的戲精了。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吳太妃重又歸座,一手支著腦袋,懶洋洋地把玩著袖角花紋:“今夜一彆、後會無期,若不叫你一次問個夠,我也覺著慣不落忍的。”
她眨眨眼,明眸閃動、嬌俏媚人:“我可早就聽說了,你慣愛問問題,問起來就沒個完。”說著已是掩袖而笑。
“這是實話,我確實挺喜歡提問的。”陳瀅自不會否認,簡短一語後,直切正題:“我想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這一世陛下少年從軍、登基後兩度禦駕親征,是不是都是您在背後指點的?”
“我可沒這麼大能為,就有也不敢。”吳太妃拍拍心口,神情竟有兩分後怕:“我後來也想明白了,我留在宮裡唯一的用處,便是救他兩次。落水是一次、中毒是一次,餘者便隻能靠他自個兒,我若過多乾涉,甚而僅僅隻是把他放在身邊兒教養,對他亦是有害無益。”
陳瀅略一思忖,卻也明了。
的確,從第五世開始,吳太妃就把元嘉帝養在膝下,可結果卻很糟糕。
果然,溫室裡的花朵是經不得風雨的,一代明君的成長之路,還是要靠他自己完成。
想通此節,陳瀅轉而再問:“那麼,你們打算從哪裡離開大楚?船隻又是如何安排的?你們有詳細海圖嗎?”
“我們已經定下從溏沽入海,船隻是跟大楚最大的寶龍號商會定的樓船,海圖也早有預備,很詳細。”她問得快,吳太妃答得也很快。
“安全問題誰來保障?萬一遇到海盜怎麼辦?還有食水補給等等,都是如何安排的?”陳瀅緊接著再問,麵色極為肅然。
這畢竟關乎她生身父母的安危,她自是著緊。
吳太妃信手撫弄著衣袖,輕聲笑道:“這前兩問倒是可以合起來答。我們雇了些人手,另還有些人手不日便至。你放心,我們的戰力是足夠的,畢竟,你們女校的課本兒我們可是有專人在研讀的,尤其是物理與化學這兩課,委實令人大開眼界。”
她嘖嘖而歎,目盈讚許,陳瀅則大是訝然。
女校的化學、物理課本,風骨會的人也在研究?
不知何故,她忽然便想起每天炸實驗實的陳涵與李念君。
這兩個毫無基礎的少女,也能炸得似模似樣,風骨會的那些士子們,可比她們有基礎多了。
那麼,他們又走到了那一步?
會不會已經研究出了類似於炸藥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