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雲姑4(2 / 2)

飛鴻雪爪 唯刀百辟 14128 字 9個月前

如果聊高興了,在師父金身麵前,自然更能借著師父的麵子,同雲姑多套些話。

這事,她也是方才剛想明白了個大概。她都耐著性子,不同這幾人置氣。誰知臨到頭來,重甄卻不知怎麼將這雲姑給得罪了。

她差點給氣笑了,抬頭說,“閣主,走啊。”

庭院中,卻沒有一個人有要走的意思。

所有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柳虹瀾忽然四處張望起來,問道:“什麼聲音?”

長孫茂道,“聖鼓。”

她向來自恃耳力極好,可這回不論她怎麼凝神細聽,卻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長孫茂又道,“還有瓢琴。”

重甄與他相視一眼,點點頭。

葉玉棠滿腹狐疑。她仍舊什麼都聽不到。

這次連雲姑也聽見聖鼓聲響,壓低聲音,兀自說道,“糟糕。他們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她細細一聽,伴隨著兩個男子輕笑,樂器音忽起忽滅,竟就在百步開外。

雲姑臉色一變,猛地說:“快,快去藏起來!”

說罷推攘柳虹瀾與重甄,將二人引進階梯下的門洞,囑咐道,“尋一隻空壇子鑽進去。”

待她回過頭來,隻另兩人還立在庭院中,忽然慌了陣腳,壓低聲音道,“怎麼還不尋間屋子藏起來?”

長孫茂猶豫一下,抬頭,瞥見階梯上房門大開那間屋子,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如暫且避一避。

便與葉玉棠一齊飛身進屋,將門合攏起來。

吊腳樓門幾乎是剛關上的瞬間,門口鈴聲大作,兩名少年身形的苗人男子一前一後進得寨中來。透過窗紙,隱隱可以看出其中一人腰間係著腰鼓,一人手中擒著一把琴。係鼓的乃是龍牙,玩瓢琴便是狼牙。

鈴聲、腳步、低語,她均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可是至今她仍舊沒聽見半點琴聲鼓聲。

怎麼回事?葉玉棠皺緊眉頭。

雲姑用苗語問這二人,“怎麼今日這麼早就巡完山回來了?”

龍牙敲了敲鼓麵,嘿嘿笑道,說,“聽說今天有一夥人從後山闖進一心嶺裡來,我們去水井那裡瞧了瞧,沒尋見屍首,心想,莫不是從漫山遍野的貓鬼中害陣裡脫了身,尋上你這裡來了?”

雲姑冷笑一聲,罵道,“摸屍摸出來的好處,從古至今都讓你們得了去。我這裡能有什麼好玩意,能讓外頭人惦記著?”

龍牙狼牙相視一眼,突然大笑起來,“普天之下最好的東西就在你這山頭,不然從古至今,山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屍身上的好東西讓咱們摸?”

雲姑反問,“你們在這山頭挖了這麼多年,又挖到了什麼了嗎?”

“那倒還沒有。”

雲姑嘁地一笑。

狼牙突然說,“不過我看快了。”

雲姑道,“為何這麼說?”

狼牙道,“進來上一心嶺的江湖人越發多了起來,我猜,可能有人發現尋找迦葉神功的門路,走漏了出去——”

龍牙打斷他:“你跟她關係很好嗎?跟她說這做什麼。”

狼牙住嘴。

雲姑問:“今天摸到什麼好東西了嗎?”

狼牙咧嘴一笑,似乎頗為得意,“自然摸到了。”

雲姑攤開手來:“上繳!”

龍牙啪地一下打在她手板心上,“想得美。”

狼牙從兜裡拿出一串什麼東西,放在手心裡摩挲著,“我們也好容易的得來的,這人身上一文錢沒有,唯一看起來值錢的隻有這個。我們看著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就想叫你看看。”

狼牙正要遞給雲姑,龍牙有些猶疑的攔一下。

雲姑氣地說,“我又搶不你們。”

龍牙撓撓頭,“那倒也是。”

這才放心讓狼牙交給雲姑瞧。

雲姑拿在手裡瞧了一陣,突然大驚:“這東西……這東西可是謝王遺物!”

龍牙道,“謝王?以前謝族那個王?謝氏不是滅了很多年了嗎?”

狼牙敲他腦袋:“你蠢不蠢,謝氏滅了,可是謝王的女兒給了我們主人做了老婆呀。”

龍牙道,“是了是了。那這東西是主人弄丟的?可是怎麼會在那個年輕女人身上……”

雲姑拿著那串東西,質問兩人:“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透過窗紙,葉玉棠隱隱看見雲姑手頭拿著隻九曲的銀鐲子,也覺得有些眼熟。

狼牙道,“有個女人追著我們放在水井旁的眼線,一路追到前山,中了龍牙的中害陣,倒在陣心,被我們發現。龍牙搜身,發現她身上就這個值錢,係在右手胳膊上。”

葉玉棠想起來了。裴沁手上係著一隻做工精細的九環銀蛇鐲,從小就係著。那蛇眼睛上嵌著兩粒小小黃寶石,看著栩栩如生,所以葉玉棠始終記得。

是師妹!

她一時心急腦熱,險些就要踹開門窗,衝出去質問那兩人師妹在何處,他們將她怎麼了!

長孫茂怕她急火攻心,低聲說,“他們不會將裴沁怎麼樣。”

“我知道他們不會。”葉玉棠咬緊牙,“但這兩陰險小人,我就是怕她受到傷害。”

這兩句話雖是動用內力傳聲,但一時情急之下,也弄出了點動靜。

狼牙龍牙突然安靜下來,微微躬身,四下掃視。

龍牙笑嘻嘻的問雲姑:“原來你這裡藏了人呀?”

雲姑淡淡笑道,“哦,興許是哪個孩子睡覺不踏實,踢了罐子。”

龍牙笑道,“我看不像呀。”

話音一落,他突然直勾勾盯著兩人藏身的這間屋子,麵色陰沉沉地,一步步走上來,走一步,敲一下聖鼓,嘴裡哼著,“我的小乖乖,不好好睡覺,是會被做成人乾的哦。”

走到門邊,回頭衝雲姑咧嘴一笑,“是這間嗎?”

雲姑臉色煞白,自知必有一場屠戮,整理了一下情緒,拾起笑容,“那你開門瞧瞧。”

龍牙一把將門踹開。

屋裡空空如也。

他走進小小房間裡,四下踱步。

忽然停在床前,將床單被子一應掀開。

也什麼都沒有,隻有一些尚未完工的小小布老虎。

他走到罐子邊,蹲下來敲了敲。

叩叩。

葉玉棠耳朵貼著罐子邊緣,在長孫茂懷裡緊縮成一團,頭皮發麻。

龍牙側耳聽了一陣,忽然嘿嘿一笑,“也是,在罐子裡呆這麼陣,是個活人,也已經皮肉潰爛了吧?”他想了一陣,突然又貼著罐子,慢慢敲了幾下鼓,嘴裡說道,“那我給你加個勁,明天就能變成蛇人,跟著哥哥去巡山了。”

那幾聲鼓點,像針紮,一針針進她腦仁兒似的,又疼又麻,使她頗為煩躁。

長孫茂不動聲色將她耳朵堵起來,奈何鼓點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她頭疼欲裂,視野裡一片血紅,焦躁無比。臨到極限,幾乎想破罐而出——

卻聽見雲姑走過來,柔聲問龍牙,“找到什麼了嗎?”

鼓聲慢慢停下來。龍牙笑著,很乾脆的說,“沒有!”

雲姑大罵:“那你把我屋子弄這麼臟?”

龍牙哎喲一聲,“叫狼牙給你掃屋子!狼牙,狼牙!”

說完,追著狼牙的腳步聲,三兩步跑了出去。

過了片刻,長孫茂掀開罐蓋,自己先坐起來,而後又將葉玉棠從腥酸液體中撈出來。

她渾身跟被人抽了骨頭剝了筋似的,沒半點力氣,鹹魚似的趴在他身上,始終一動沒動。

雲姑送走兩個瘟神,急急回來,道,“聖水有毒,有事沒有?”

長孫茂回頭,笑笑,“不礙事。”

雲姑鬆了口氣,“那也得快去洗個澡。女娃娃有事沒有?”

葉玉棠沒則聲。

長孫茂道,“她有金身,也不礙事。”

雲姑道,“那……”

她看這二人渾身濕透,卻緊緊依偎著,動作親密,不由臉上有點發燙。

覺得自己杵在這裡也礙事,擦擦手,道,“我去給二位打桶水。”

剛轉頭出門,卻聽得長孫茂懷裡那姑娘氣罵了句,“雞嘴和狗牙那倆破爛玩意兒,我們躲他們乾什麼?”

長孫茂柔聲安慰,“到底是在他們山頭,仍得小心為上,是不是?”

他懷裡姑娘想了一陣,氣得又說了句,“我聽不見鼓聲和琴聲,剛才龍牙在我旁邊敲那破鼓,越敲,我越頭疼,眼前血紅一片,躁得慌。”

雲姑腳步一頓,心想,耳不聞鼓樂音,卻響笛而躁動的,不都是蛇人嗎?

卻聽見她接著說,“眼皮一合上,就聽見個陌生姑娘在我耳邊跟我說話。”

雲姑更詫異了。

素來聽聞光明軀神仙骨“借”了諸多能人筋脈,故若有人用了神仙骨,聞苗嶺笛音,便會聽到所取用筋骨之人殘存哀思。

雲姑大驚,不由回頭問她:“她說了什麼?說她叫什麼了沒?”

葉玉棠從長孫茂肩膀上抬起頭來,慢慢地說,“她說她叫何萍月。可是何萍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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