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甄也笑,“我也不能在八年之間來回穿梭,哪怕萍月之事,也得借弟妹之眼放才能知曉。即便如長孫茂毒夫人一般知曉巴德雄某一樁惡事,也難將他與江湖上諸多血案相聯係。更何況,一樁一件,皆是他蠱惑人心,非他親自做下。蠱蟲傳信而亡,他又常年藏匿深山之中……將這諸多蛛絲馬跡聯係起來,的確費了些功夫。”
“若說世上有什麼人能引出巴德雄,便隻有裴沁。裴沁一旦遇險,巴德雄一定會手。”葉玉棠就近蹲坐下,“可你如何知道,裴沁不會半道被玉龍笛譜截在思州?”
重甄道,“那是枚殘蠱。一旦受到刺激,會陷入狂亂,不再受玉龍笛譜控製。”
葉玉棠想起來,玉龍笛譜是重甄從苗嶺搜出,交給劍老虎的。
原本在雪邦,但重甄未必不會在交出之前留下一本抄本,以供自己琢磨。
以他的智計與人脈,通曉八成曲理,並不在話下。
既如此,也就是說,重甄已確保裴沁出苗嶺之前心智大亂,方才不會被謝璡攔截。
是她追溯萍月記憶的時候?
裴沁也在房中睡覺,聽見笛聲,必會想起什麼事情。興許小時候在苗嶺,來中原受儘白眼驅逐,親眼目睹母親被困龍虎山受辱,自戕托孤仇靜……去到龍脊山時的裴沁天真快活,幼時悲苦不幸早已遺忘。樁樁件件,皆是一個孩童心中最深的恐懼,如今又讓她以當初無助雙眼再次親曆一遍……
當年慘案,與如今親近之人之死不無聯係。
前塵誤今朝,在苗嶺那幾日,也不知裴沁如何撐過來的。
葉玉棠一陣痛心,緩了緩,方才問,“其實,此行,問萍月事假,借機迷亂裴沁神智是真。”
重甄稍作一歎,略過不提,接著說當下事,“尋戒大師不願對女施主動粗,一路僵持著,直至君山島杏花林。昨夜長孫茂趕到,從後將裴穀主一棍子打暈,本欲將她趁夜劫走,可惜各路群雄從林外包抄而來。”
葉玉棠立刻說道,“林中有兩片湖,十六座亭,草屋十來間。”
重甄接著說,“長孫茂讓尋戒大師帶裴沁尋一間湖心亭藏起來,他在外和群雄周旋……”
葉玉棠急著追問,“然後呢?”
重甄說,“湖外人多半忌憚與他交手,更怕三毒,謾罵攻訐激忿皆有,說尋戒與苗嶺妖女是否有私隻需開門一見便知,長孫茂執意袒護,便是與中原武林為敵……但幸而,長孫茂始終記得某人說過的話,至今沒讓人靠近鑒心亭半步。
打量她神情,看戲似的,像在說,看你做的好事。
葉玉棠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可是事已至此,惱恨也無益,不如想法子解救:“巴德雄與幾個手下雖會土遁,水性卻未必好。長孫茂在外攔武林中人,尋戒師傅應該不會讓巴德雄或他遣來解救裴沁的人輕易靠近。”
重甄搖頭,“你漏了一點。”
“巴德雄的人,也會混跡武林人之中,”葉玉棠愁眉緊鎖,“那該如何衝破重圍,救出裴沁,同時還不耽誤引出巴德雄的人?”
重甄踢踢馬氓,“挖兩條暗道。一條,從島外的香爐山挖到鑒心亭,會費一些功夫。另一條,上君山島,擇個人少清靜處挖過去。”
“遠的那條救裴沁,近的那條,找個人進去,稍作喬莊,扮作裴沁一番周旋,可以拖延時間挖另一條密道……”
葉玉棠講了會,忽然默了。
心道,既要了解裴沁,以免打草驚蛇;還要武功不差,哪怕打起來,也能有來有,幾百來個合不在話下。
能乾這事兒的除了我,還有誰?
她乾脆直截了當的問,“從香爐山挖到鑒心亭,要幾個時辰?”
後頭有個探子報了一聲,“剛才拷問過這臭養蠱的,說最快也得四五個時辰。”
葉玉棠又問,“幾時上島?”
“一會我遣粉翁與幾個輕功上佳的天字探子,攜那倆小孩隨女俠您一同過去。他兩手頭有江莊主給的腰牌,隨意出入君山島不引人生疑。”柳虹瀾賠笑著說,“以女俠的腳程,不過兩個時辰的事,探子雖會慢上些許,三個時辰足矣。從洞庭山莊挖到鑒心亭,半個時辰,正好太陽落山。天黑好辦事,女俠也不要嫌棄。”
“洞庭山莊?”葉玉棠覺得此事無虞,麵色一鬆,笑起來,“程宗主腳下挖個洞,你們好大的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