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瓊:“我們寫信回家,讓爹娘再生一個妹妹怎麼樣?”
陸璧想了想,艱難道:“這種事情,就算寫信也沒用吧?”
陸瓊失望的歎了口氣。
考試院裡設有東西兩個食堂,所有準考生按就近原則,選取投喂自己的地點。
陸瓊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盤子裡,無論顏色還是形狀都與韭菜無限接近的植物。
“崇吾派居然讓他們未來的弟子吃草?”
越知涯:“不是草,是祝餘。”頓了下,“不過它也算是一種草。”
雖然是靈草。
陸瓊分外委屈。
越知涯:“嘗嘗看,其實味道還不錯。”
陸瓊勉強咬了一口,接著目光微亮。
陸璧:“怎麼樣?”
陸瓊抬起頭:“就,還行吧。”
祝餘是辟穀丹的原料,隻要食用很少的數量,就能維持人正常生活所需的消耗,而且咀嚼後唇齒間會留下介於草香和花香之間的清新氣息。
一個身穿陽天殿道袍的師姐笑眯眯的看著他們:“請務必堅持現在的想法,因為在未來的七天裡,食堂隻提供祝餘。”
陸瓊此刻的臉色比盤子裡的草更加青翠欲滴。
陸璧安慰妹妹:“我們可以去考試院外麵買些點心回來。”
師姐似笑非笑:“雖然原則上不禁止你們外出覓食,但正式考試前,食用祝餘,可以充分排空身體內的濁氣,提高登仙試的合格率——你們想想,要是連食物的單一都無法忍受,還怎麼忍受修仙途中的清苦,不如早早回歸凡世。”
越華蕪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陸瓊撥著盤子裡的綠草:“沒想到這玩意還能提高通過率?”
越知涯沉默片刻,委婉:“心誠則靈……吧。”
七天的備考時間倏忽而過。
陽天殿的弟子在門派裡修為尚淺,經常會到凡世走動,幫忙做一些雜事,他們將準考生們依序排列,分彆帶上雲舟。
越知涯再次遇見了秋夢刀。
秋夢刀微笑:“姑娘彆緊張。”
越知涯:“自然不緊張。”
秋夢刀臉上的笑意更深:“彆擔心,就算最後落選了,我可以寫信舉薦你去參加瑤華有度的入門考試。”
越知涯搖頭:“無需如此客氣。”
邊上有人道:“原來兄台是北洲之人?”
眾所周知,北洲幾乎隻有瑤華有度一家為大,門派內有三星士與十二令主坐鎮,威名赫赫,唯一的缺點,就是功法不怎麼適合男弟子修煉,所以北洲的年輕男性,如果不打算退而求其次選擇中小門派的話,就隻能轉道去彆的洲求學。
秋夢刀彬彬有禮道:“在下乃是姑洗令主的侄孫。”
邊上眾人:“……”
姑洗令主秋景月乃是元嬰境界的大能,如果秋夢刀隻是她的侄孫,那自然有好生相處的必要,但作為被崇吾派山長六和先生基本滅了全家的芙蓉山莊的後人,怎樣把握與之相處的尺度,就是一件十分為難的事了。
在一片安靜中,與越知涯同批次的準考生們總算被陽天殿弟子帶上了雲舟。
在滔滔水聲之中,雲舟起槳離岸。陽天殿弟子搖動木蘭槳,長舟隨之飄然騰空,雲海在兩側緩緩流淌。
有人吐了口氣,竊竊私語道:“怪不得叫雲舟。”
陽天殿弟子笑道:“雲舟最早是我們崇吾派祖師百殆真人所煉的浮空靈器,驅動雲舟的陣法刻在船槳之上,隻要靈力灌注,便可以排空馭氣,升騰而起。”
聞言,與越知涯同坐一條船上的準考生們,開始對百殆真人極儘讚美之能事。
越知涯冷不丁道:“既然是排空馭氣,又何必非得雲氣繞身,如此一來,豈不遮擋視線?”
陽天殿弟子:“若無雲氣,又怎能彰顯仙家氣象?況且乘坐雲舟的往往是還未踏入修仙界的師弟師妹,他們初次上天,地下情形若是一覽無餘,難免心生畏懼,以雲氣繞舟身,乃是真人關愛後輩之意。”
越知涯:“原來如此,多謝師兄指教。”
陽天殿弟子禮貌的欠欠身:“不必客氣。”
越知涯:“但我曾聽人說,百殆真人年輕時不喜陣法與煉器,煉製雲舟時,不慎一筆畫錯,故而驅動時有雲氣遮眼,除此之外,控製行舟的樞紐陣法本該刻在船頭,因為真人計算錯誤,船身沒有多餘的空隙,所以才不得不刻在船槳之上。”
她本想保持安靜,但看著過了這麼多年,修真界的人還在雲舟上沿用自己當年瞎畫的禦空陣,沒有一丁點改動,難免心生感慨。
陽天殿弟子:“這些不過坊間流言,無需在意,將控製陣法刻在船槳之上,乃是模擬凡間船夫,提醒修道之人莫要忘記自己出身凡俗的意思。修仙界雜事繁多,要能分辨何為真,何為假,何為是,何為非才好。”
越知涯:“……與師兄共勉。”
陽天殿弟子寬容道:“你還年輕,自然無法理解真人行事的道理。”
有了陽天殿弟子的理論支撐,剩下的旅途,越知涯被迫接受同行之人關於百殆真人英明神武的一百遍洗腦,最後在“諸位所言有理”,“諸位所言毋庸置疑的有理”,“諸位所言天經地義的有理”中,越知涯被迫承認自己是一個算無遺策的人。
——百殆真人萬萬沒想到,她才死了一百二十年,就在修真界建立了如此完美無缺的個人形象。
越知涯:“為何還不到目的地?”
邊上人:“這是因為……”
越知涯抬頭看天:“想來真人自有深意。”
邊上人一拍大腿:“我也是這樣想的!”
陽天殿弟子看了眼靈力快要告罄的雲舟,把速度緩慢的真實原因給咽了下去——讓年輕弟子們保持對前輩的崇敬和向往也沒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