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越知涯乾笑了兩聲:“我打算在此住一段時間,既然要住一段時間,大師兄難免過來瞧我,既然過來瞧我,自然也得小住些時日,既然要小住些時日,總得居住合意才對,我自己閉門造車,怕是不能令師兄滿意,不如師兄親自動手的好。”

君洞明含笑:“原來師妹喚我前來,是為了造屋?”

越知涯眨了眨眼,然後用刀鞘嬌羞的捂住臉:“大師兄彆說的那麼直接,怪不好意思的。”她側過身子,指了指右邊不遠處,“師妹仿中洲格局,為師兄營建了一座行宮。”

君洞明順著師妹的指向,看了眼百步之外的不知名建築——這玩意被稱為行宮,茅草棚都不待答應的。

作為崇吾派首徒,君洞明與他偏科狂魔的師妹頗為不同,非但精擅道法,對雜學也頗有涉獵,道術馭使之下,很快就移山駐流,行宮易室,給越知涯建好了能遮風擋雨的安眠之所。

最難能可貴的是,君洞明保留了越知涯原先瞎蓋的部分,而不顯得雜亂,反而彆具匠心。

越知涯自覺的獻上膝蓋:“多謝大師兄。”

君洞明並不居功:“略作添補而已,主要還是師妹的功勞。”

越知涯摸了摸臉:“師兄所言甚是。”

君洞明微笑:“師妹摸臉何為?”

越知涯:“吾日三省吾身——闖禍否,撒謊否,臉皮足夠厚否。”

君洞明不禁笑出聲來。

雖說建築主體由大師兄幫忙一磚一瓦建造而出,但牌匾還是給越知涯留了足夠的發揮空間,她給最高處提名“杏花天”,其次“奈何天”,再次“彆有天”。

君洞明對第一,第三並無意見,但:“為什麼第二處要叫奈何天,莫非師妹有什麼無奈之事麼?”

越知涯笑道:“若我有什麼無奈之事,師兄可願為我主張?”

君洞明答允的不假思索:“自然儘我所能。”越知涯低頭想了想,末了搖頭道:“大師兄素來一諾千金,我本打算找出幾件為難的事情來與你放個賴,但想了又想,委實是沒什麼無可奈何之事。”用刀鞘指著牌匾,“我為此地取名‘奈何天’,不過是隨心所欲而已,早知你非得尋根究底,還不若叫快活天的好。”

沒有迫不得已,也沒有求而不得。

她所想要,都等得到,沒有過任何遺憾。

君洞明微笑:“這樣便很好。”

越知涯有了住所之後,更全身心的投入解決北洲靈力亂流事件當中,她之前以符訣為引,將在中皇山中作亂的靈力引入千秋歲內保存,然而天地間的靈氣稟日月精華而生,無止無儘,除非解決源頭,否則總歸是治標不治本。

君洞明不去打攪師妹,也不急著離開,橫豎他對俗務不甚在意,無論在中洲還是北洲,崇吾山亦或中皇山,都不耽誤他日常修行。

這兄妹二人分明共處一地,日常相處卻與分隔兩洲並無什麼不同。

期間倒是那金丹期的魔物數次作反,然而還沒折騰出水花,就被越知涯一刀背抽的麵無魔色,不得不向修道勢力屈服。

*

燕晷雲坐在雲台之上,她張開手掌,掌心浮現出一株從根須到花葉一應俱全的植物,外觀玲瓏可愛,葉片仿佛是縮小版的竹葉,末端泛著淡淡的銀光。

“這是華蕪,‘著朽木腐草,莫不蔚茂;以薰枯骨,則肌肉皆生’,帝君前來北洲之時,曾設下結界,免得此地終日風雪不斷,後來更為避免往昔所降冰雪融化後泛濫成災,又使刀斬斷了數處峰頭,裂地成穀,是為虞淵。帝君刀行雪走,將漫山積雪引來虞淵深處,天緣湊合發現了生長在此的華蕪,我當時有幸在旁侍奉,得帝君賜下其中一株。”

南呂令主微笑道:“我還依稀聽聞過,當年天垣主人尚且是上宮闋少主時,曾為華蕪與帝君較量過一場,後來慘敗於帝君手下。”

燕晷雲:“正是此事。”

當年天垣主人敗走東洲,越知涯也同樣遭受重創,兩人在外麵打的風雲色變,然而圍觀了全程的君洞明卻一點插手的意思都沒有,任由師妹跟對方打的兩敗俱傷。

對於君洞明來說,倘若師妹開口,那麼哪怕是越海淩波前來為她蓋兩間房子也可以,但若師妹不開口,又沒鬨到出人命的地步,他就穩坐壁上觀,決不輕易出手。

對於拚死拚活得到手的華蕪,越知涯也並不如何珍惜,她發現此物對梳理北洲貧瘠的地脈很有好處,就直接把大部分的華蕪給當肥料埋進土裡,剩下的除了栽進杏花天中改善環境的以外,燕晷雲便隻知道自己手上還有著一棵。

燕晷雲曾請教過越知涯究竟為何如此行事,是否擔心東洲日後報複,後者絞儘腦汁想了半天,也隻能憋出“一時興起”四個字。

她能因為一時興起來解決北洲隱患,也能因為一時興起打的天垣雙闕繼承人境界跌落,究其根本,不過隨心所欲而已。

燕晷雲回憶往事,發現哪怕過去了百餘年,她自己也從金丹修至人仙,與越知涯初見的情形,依舊如昨日一般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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