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涯笑道:“暌違百年,還未曾恭賀師兄進階,聽說你改修了功法?”
君洞明保持著閒坐的姿態,一動不動,也未曾答話,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師妹的問題。
越知涯並不在意,自顧自道:“我對劫劍沒什麼了解,這倒也不奇怪,昔年同在師父座下時,你我所學本就有所不同,不過從名字上看,劫劍應當善於攻擊,加上師兄如今修為,五洲間當無敵手。”
君洞明總算開了口,語氣卻疏淡異常:“縱然有天魔亂世,也可一劍斬之。”
越知涯怔了下,莞爾道:“大師兄這句話,自然是說與我聽的。”
她從座上起身,緩步走到君洞明身前,一伸手揭下了對方的麵具——歲月很難在仙人的外貌上留下印跡,他們能產生變化的,似乎隻有心境。
越知涯:“你居然開始戴麵具了?”君洞明淡淡道:“有備無患。”
在越知涯記憶中,君洞明的目光始終溫若春/風,然而在麵具之下,她隻看見了近乎於無悲無喜的一雙眼。
越知涯微微揚眉:“大師兄也不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君洞明:“這又何必多問,百殆真人自然是想走便走,想來便來,你素性如此,當是不會更易。”
越知涯:“……”
有個一起長大的師兄的壞處就是,如果對方要開口批評自己的話,總是特彆能批評到重點上。
麵對君洞明,越知涯很容易忘記自己上輩子持刀橫行時給其他人留下的深刻印象,重新慫回崇吾派的二師妹,當下乾笑兩聲,試探道:“我形式不謹,叫大師兄擔憂了,現在還有一事要請師兄出手。”
君洞明:“我若等你開口時再去幫忙,便已經太晚。”瞥了師妹一眼,“儘早恢複往日修為。”
越知涯思考片刻,誠實道:“這個,似乎不太早的了。”
畢竟她往日修為是人仙,五大洲摞一塊也數不出幾個來,就算日以繼夜全力以赴的修煉,沒個幾十上百年,實在很難見效。
君洞明也並不堅持:“那元嬰亦可,”
越知涯不解:“師兄是有什麼事要我做麼?”
君洞明的語氣波瀾不驚,似乎隻是在說一件尋常小事:“你此前胡鬨太過,須得知曉教訓,若是修為太低,我委實不便動手。”
越知涯:“……”
如今韓宴池已然隕落,君洞明作為大師兄,管教起師妹合來情合理,考慮到六和真人言出必行的性格,越知涯很是呆滯了一會,才艱難道:“你其實可以用語言教訓。”
君洞明搖頭:“論口才,我不如師妹遠矣。”
越知涯摸了摸脖子上的青帝令,滿臉都是對沒選擇瑤華有度作為重修之地的深切悔恨。
仙人神念之下,普通人的情緒變化一覽無餘,君洞明不以為意:“縱然前往北洲,你也依舊是我師妹。”
……也對,畢竟不能為了自己少被收拾一頓,就把瑤華有度的高手全拖出來一道沉淪苦海。
越知涯詢問:“大師兄,萬一我聽了你的叮囑,這輩子都成不了元嬰了又當如何?”
君洞明從師妹手中把麵具拿回來,重新扣在臉上,雲淡風輕道:“那自然是隨師妹的便。”
他站起來,摘下掛在越知涯脖子上的青帝令,往上麵串了一個白色的圓珠,又重新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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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助教,徐翰文知道這位“明先生”不喜說話,大部分內容都得由自己來闡述,他一麵講解基礎知識,一麵關心著新弟子們的狀態,大部分少年男女們都還好,就是有個小姑娘,突然間蔫了吧唧的趴在了案幾上,仿佛是一條被風乾的鹹魚。
難道是中午沒吃飯,呃……
回憶起仰天坪的主要食物類型,徐翰文修改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對方應該吃過了午飯,才會顯得有氣無力。
“日月精華散逸在天地間,是為靈氣,一開始你們會試著感受靈氣,吸納靈氣,然後逐漸熟練這個過程,讓靈氣在經脈丹田中不斷聚積,等積累到一定程度,元神也會逐漸變強,就逐漸可以體會到自體與天地間的玄奧聯係。”徐翰文娓娓道來,“前人曾經按照不同的修煉狀態,將修士劃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渡劫、以及人仙、地仙、天仙十大境界。”
“不過也有不同說法,除非借助外物,否則隻有結出金丹的修士才能飛天,所以又把金丹以下通稱為問道期,金丹及元嬰為真人期,化神到渡劫因為可以開始洞察天地法則,所以是洞玄期,再然後就是仙人期。每種分法都各有道理,想要深入了解,諸位可以借閱《修士雜論》一書。”
說到此處,徐翰文話音一轉,笑道:“不過也有前輩覺得這些標準瑣碎可笑,不值得參考,比如北洲青帝,也就是我們崇吾派的千秋真人曾言,仙人以下,皆為凡俗,其本質上無甚差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