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崇吾派的浮空樓船非常具有門派特色,作為淮陽沈氏的大小姐,沈鴻魚再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瞧見居然有人在樓船上設置課堂和實驗室的。
小真人們因為出遠門而產生的興奮,就跟當頭撞到大壩上的浪花似的,一瞬間戛然而止,學生們眼含渴望地凝視著負責操控樓船的路莫同路真人,後者給了他們一個鼓勵的眼神,含笑道:“諸位無須擔心,雖說路途漫長,從門派出發,直到抵達目的地,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但你們可以利用當前的空閒,好生寫寫功課,”
“……”
這句話簡直讓人聽了就想立刻下船。
陸瓊麵無表情:“我生平第一次希望樓船能晃一些,不管是七上八下還是天旋地轉都行——要是它不那麼穩,我們不就可以用暈船做借口回去躺著了嗎?”
越知涯冷靜道:“那也未必,以崇吾派現在的教學風格,我懷疑這樣做的結果要麼就是你強拖病體努力學習,要麼就是由真人出手,為你灌下一碗防治暈船的藥,然後再強拖病體,努力學習。”
陸瓊:“……”
路莫同並不會跟隨小真人們進入荒山,僅僅會護送他們到鄰近的城鎮,而負責直接帶領越知涯等二十五人的是來自朱天殿的褚冉與楊客信,後者比前者修為略高一下,剛到金丹期。
陸瓊戳了戳好友的胳膊,小聲:“你覺不覺得那位褚師兄看著有些眼熟?”
的確挺眼熟的,越知涯不僅對褚師兄眼熟,對他手裡那根用來占卜的木簽子更加眼熟。
越知涯肯定了友人的眼神,點頭:“就是我們之前在東市遇見的那位道友。”
全名褚冉的褚師兄盯著手裡的木簽,嘴裡念念有聲,時不時把木簽往天上一拋,等著看它自由落體的結果。
有學生好奇:“道友,咳,師兄是在做什麼?”
仙門中人的壽數比之凡人要更加悠長,但凡不是特彆嚴格的輩分關係,都很容易在歲月的流逝中變得模糊,中洲靠近夷山與禱過山東南麵那邊的門派的要求還略嚴格些,但在崇吾,連授業先生都喊學生“小友”的地方,就完全愛咋咋地了,要不是這次由褚冉負責帶隊,算是公事,就算彼此間差著朱天、炎天,陽天三殿,也完全可以互稱道友。
褚師兄歎了口氣:“在下地輿學的一般,平時主修卜算一道,剛剛正在占卜到地方後,往哪個方向走比較好,問題是現在東南西北四個結果都有,是以略感迷茫。”
“……”
仰天坪的新生們對自己的前路感到了一絲深刻的擔憂,總感覺還沒開始認真思考未來的求道之路,就會提前失去方向。
那名學生乾咳了兩聲,努力幫領隊挽尊:“我聽說法器會影響修士的術法,或許是這木簽不準,才擾亂了師兄的感知。”
褚師兄歎氣:“這木簽是坊市裡淘來的,質量的確挺一般,但我扔它扔久了,有感情。”
越知涯睨過去一眼,很遺憾自己當時在給《玉晨經》的竹簡加封印的時候,沒額外添加一個被持有者嫌棄就會跳起來敲對方腦袋的設置。
兩位領隊,褚冉居次,楊客信居主,他正在給師弟師妹們下發具有保護效果的桃符,並叮囑所有人隨身攜帶,謹慎保管,並且不要仗著有保護隨意作死,畢竟桃符上的靈力是有限的,頂多在非常時刻用來救救急。
楊客信補充說明:“去年有人剛下樓船就弄丟了桃符,雖然看在生命更重要的份上,會給你們補發,不過也會扣除相應的實踐分。”
“……”
扣分大概是風氣開明的崇吾派裡最為不開明的部分,並且成功解決了大部分問題,如果解決不了,那就是扣的還不夠多。
陸瓊摸著桃符,語氣斬釘截鐵:“符在人在……”
越知涯安慰:“一個桃符而已,也不用太過緊張。”
真遇上狀況外的問題,她敢肯定,隻要井雙燈的符籙成績沒跟合格線保持著相見相望不相親的遙遠距離,那整個隊伍裡就至少有兩人,都擁有拿根枯草都能製作出效果類似外形相仿的法器的能力。
陸瓊咬牙,補完了後半句話:“符亡……我就去抱著楊師兄的大腿哭!”
越知涯覺得陸瓊的做事方法現在也挺具有崇吾派的風格的。
楊玥瑩皺眉,跟薛蘊抱怨:“我是真不喜歡荒山,周圍杳無人煙,就算有錢,也沒地方買東西。”
她的話引起了不少出身富貴的同窗的共鳴。
西苑苑長秦旭捏著手中的桃符,向本次活動的領隊師兄谘詢:“楊師兄,那處荒山是不是有危險?”
楊客信欲言又止:“其實荒山不危險,危險的是你們,每次仰天坪的外出實踐,造成破壞最大的都是學生自己。我再提醒一遍,對於不熟悉的法術不要亂用,更是嚴格禁止以‘我覺得我可以’、‘現在優勢很大沒問題’、‘好像在書本哪處看到過’、‘祖師爺給我的靈感’、‘青春不能留下遺憾’為借口,胡亂施法,更不能隨便篡改法咒。”
“……”
越知涯摸著下巴,納悶:“但法咒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調整的,而且我是真的很有靈感。”
陸瓊按住了友人的胳膊:“冷靜點,靈感很重要,但它與分數不可兼得啊!”
寧自書的臉上露出一點疑惑,詢問:“楊師兄,既然桃符丟失後會扣分,那為什麼不等到地方了之後再發?”楊客信解釋:“一方麵是鍛煉你們,修真界的意外狀況永遠層出不窮,你們要從現在開始努力習慣,另一方麵也是保護你們,上上上屆就有人從樓船裡掉下去過。”
鄭珊珊抬起臉,詫異:“門派的樓船也會不穩?”
楊客信的表情意味深長:“樓船很穩,不穩的是年輕人躁動的心。”
“……”
陸瓊小聲跟有人咬耳朵:“不一定是躁動的心,說不定是寫作業寫到生無可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