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涯乾咳兩聲:“惹了,一點點事。”
不用多問,留守在崇吾山上的兩位派內人士都很清楚,上述的一點點絕對是極具越知涯個人風格的衡量標準。
越知涯露出些遲疑的神色——人仙的觀察力都足夠敏銳,韓宴池迅速注意到小徒弟的情緒變化,心中頓感不妙,他上次從大徒弟那知道,天垣雙闕的繼承人因為想要搶奪華蕪之草的緣故,被小徒弟打成重傷,現在這樣子,難道是對方又二度上門,然後徹底被解決了後患?
“師父。”
韓宴池正襟危坐:“……說吧,為師準備好了。”
越知涯:“我在外麵這樣到處跑,是不是特彆讓你們擔憂啊?”
白衣少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透過水鏡,認真注視著遠在北洲的師妹。
韓宴池怔了下,忽然笑了起來:“自然擔憂。”頓了下,補充,“但總是會擔憂,譬如剛才,我就在擔憂,萬一說實話,我徒弟會不會因為怕我憂心,以後在外頭過得束手束腳,可不說實話吧,萬一我徒弟覺得當師父的不夠關心她,可又如何是好?”
越知涯想了想,覺得這問題的確有些棘手……
韓宴池繼續:“平日督促你修行,督促的太緊,擔憂你辛苦,督促的不緊,又擔憂你修行不利。”悠悠歎了口氣,“你在外頭,擔憂你遇見意外,你師兄在家裡,又擔憂他總是不動,心境難淬。”
越知涯聞言,不自禁地笑了下——她此刻的模樣與昔日在山中時,已經有了些區彆,但這一笑,還是那個君洞明熟悉的小師妹:
“要是我的性格能跟師兄平均一下就好了。”
韓宴池搖頭,語氣溫和:“縱然擔憂,我也希望你們倆能按自己的樣子成長,旁的孩子再好,你師父也不要。”
*
仙人神念何其強大,君洞明回憶往事也沒耽誤聽師妹說話,越知涯表示既然是新年,那就勞煩大師兄幫忙開下法陣,她正好回崇吾山看看。
越知涯微笑:“晷雲也一道去。”
紫微星士微微欠身,亦步亦趨地跟在青帝身後。
呼吸之間,周圍的風景變得模糊起來,光線也隨之變得愈發昏濛,好像是從岸上步入了深深的水底,不過那種朦朧的失真感隻持續了極短的一刹那,越知涯便踏入了真正的崇吾山範圍內。
外麵明明已經入夜,此地卻依舊處於白晝期間——有些世外洞天內的時節與凡世並不相通,可以隨著所有者的心意而變化。
既是仙家道場,此處的靈力自然清盛異常,燕晷雲感受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越知涯前世年少之時,對修行不太上心——換個除了君洞明以外的人,有她這樣每天光吃喝玩樂也不會耽誤境界提高的修行條件,早就攤成了一條光會享福的鹹魚,青帝能想著下山曆練,並且能忍受外界風餐露宿的生活環境,以及時不時還有缺乏眼力見的人上門找茬的人際氛圍,從零開始白手起家,絕對能算得上天賦異稟,心誌堅定。
崇吾山上有專門的地方安置曆代門人弟子的牌位,牌位前沒有香爐,也沒有供奉鮮花瓜果酒水——這是紀念,而非祭奠。山上的風聲一直未曾止歇,反而越吹越響,原本祭所周圍隻有寥寥幾株錯落有致的扶疏花木,但聽動靜,卻仿佛置身於一片起伏不定的萬頃林海之間。
燕晷雲忽覺不妙,她原本以為當前異常的天象是因為君洞明和越知涯兩人心境的變化,但仔細感知,似乎有不太對勁……
越知涯:“是始微來了。”
燕晷雲恍然——始微真人是崇吾派的另一位人仙,她並非人類,原身乃是崇吾山上的一株尋木,雖然和石青差不多時間化靈,但因為天資出色,所以早早修成仙身。
外麵的風聲變得更加響亮,幾乎是狠狠地砸在門窗之上,燕晷雲注意到,祭所內的石磚上,倒映著姿態繁茂,婆娑舞動的巨樹的影子。
……紫微星士覺得自己現在有必要考慮為帝君護駕的問題。
越知涯:“不必擔憂,我與始微十分熟悉。”
燕晷雲頓時感到三分安心,畢竟那位始微真人怎麼說也算看著越知涯長大的,感情自然深厚,肯定沒有惡意,至於剩下七分……
越知涯:“一般來說,始微會有現在的反應,就是‘你還有臉回來’的意思。”
剩下七分,都是基於對老上司的了解,所習慣性保持的警惕。
燕晷雲感受著喧囂到了狂暴程度的風聲樹聲,輕輕舒了口氣——帝君風采不見當年,哪怕現在修為尚淺,也還是那個走到哪都會拉滿全場仇恨的北洲之主。
越知涯笑吟吟地伸出手,裡麵有一小份芝麻糖:“特地帶給你的。”
外界的風聲瞬間安靜了下來,片刻後,才有一小縷從門縫裡吹了進來,卷住糖,打了個璿兒飄走。
“……”
整個過程中,君洞明一直冷眼旁觀,不發一語,他有理由認為,就是因為周圍人都太好說話,所以才養成了越知涯上房揭瓦的性格,崇吾山長沒有立場批評彆人,隻能多多自我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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