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綠卷:“……”
她總覺得事態有些不妙。
越知涯笑著伸手搭住趙綠卷的肩,接過她手上的畫皮,自然而然地拋到唐將闌懷裡:“雙瓊道友放心,我非常擅於遁行之術,不會被抓住的。”
趙綠卷的微笑凝固起來,確認:“您當真捉回了泉先氏的族人?”
越知涯想了想,語氣格外乖巧:“不算吧,我應該隻是帶回了泉先氏族人的屍體。”
趙綠卷:“…………”
她現在的心情就是大寫的完蛋——果然福兮禍所依,願意以低價保護她不遠萬裡前往霍州,一路上既不貪圖她美色更不惦記她手上飛雲閣家產的和諧團隊,必然會存在著致命的巨大缺陷。
作為團隊裡的戰鬥力天花板,越知涯的確強大,奈何其人招惹麻煩的本事更加強大,簡直能令相關人士兩眼一黑,當場離開友軍序列。
越知涯安慰:“無須擔憂,殷道友那還儲備了不少食材,就算沒找到合適的魚,我們今天也絕對能有飯吃。”
趙綠卷麵色蒼白,搖搖欲墜。
唐將闌縱然滿心提防,此刻也忍不住說了句人話:“依我看,雙瓊道友擔心的應當不是今天有沒有飯吃。”而是今天之後,在生物意義上,還能否保留有吃飯的機會。
搖光沉思:“我記得泉先一族天生具有控水的能力,在亡故後,會進行水葬,其屍身不會被魚類所食,而是逐漸化為海水中的靈力。”
——作為少族遺民中的一類,泉先氏族人平時除了瞳孔顏色略淺,耳朵有鰭之外,跟普通人類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但在下水之後,雙腿便能化作魚尾,隨意遨遊,水上水下都能自如呼吸,而且極擅織綃,可以泣淚成珠。
越知涯:“搖光道友所言無誤。”頓了下,補充,“我帶回來的雖然是泉先的屍體,但也是另一種活著的妖怪,若記得不錯,應當叫做魚婦才對。”
“……”
沉默中,唐將闌第一個開口:“魚婦是什麼?”
越知涯想了想,道:“書上說,魚婦生於水中,半身是人,半身是魚,其中人的那一部分呈現屍體的枯槁之狀,乃是一種死而複生的妖類。”
唐將闌似有些不能理解,重複:“死而……複生?”
越知涯解釋:“我想並不是真的死而複生,例如冬蟲夏草,夏日之草與冬日之蟲並不是同一種生物,前者以後者為養分,滋養己身。”笑了笑,又道,“再比如魔種,種入人身之後,若是宿主尤其強大,就會與魔種相融合,化為魔族,而若是神魂不夠堅實,精神不夠強韌,則會被徹底吞噬,完完全全被孵化的魔種所取代,取代之後的存在,雖然與原本的人擁有相似的麵容以及全部的記憶,卻也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她一麵講解,一麵往篝火的位置緩步走去,隨著視角的轉移,那點遙遠的火光變得鮮明又模糊,在畫麵中來回搖曳,最終化為了牘樓小軒中觸手可及的明燈。
井雙燈猛地回過神來。
——以前在觀畫的時候,陽天殿主能全程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但剛剛卻是全然的忘我,恍若一縷無知無識的幽魂,僅僅是被動接收畫卷中的種種訊息。
“‘寸許山河’是唐道友的印鑒。”
井雙燈身後傳來了青帝的聲音,少女麵前,書卷剛剛攤開,紙上字跡未滿二行——他其實並沒有恍惚太久。
越知涯擱下筆,若有所思地抬起頭,目光在井雙燈身上一掃而過:“倒是我忽略了,井殿主應當是能瞧見畫中情形的。”
井雙燈忽然反應過來,好奇:“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剛剛那些……”
就在陽天殿主調動所有文學素養,想為後麵的話找個合適的詞時,善解人意的越知涯已經給出了後續的回複:“井殿主想來也已經知曉,在觀看此幅圖畫之時,全程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所以像那些心誌堅韌,常思常慮,輕易不能被外事感染之人,便無法看清畫中所繪之物。”頓了下,補充,“晷雲和大師兄都看不到,我也不行,之前甚至都不能確定它到底算不算繪製成功。。”
原本以為自己天賦異稟的井雙燈:“……”
陽天殿主聽懂了青帝的意思,那麼問題來了,這鍋他是應該自己留著,還是按老規矩甩到《歸真訣》的頭上?
井雙燈:“那請問前輩,為什麼要將這幅畫掛在此地?”
他不由自主地往牆上看去一眼——兩側的對聯,與中間的圖畫,又存在著什麼樣不為人知的奇異關聯?
畫中的大部分空間都被一棵巨大蒼勁有力的合歡樹所掩蓋,其冠如雲,而在繁茂的花葉之間,像是刻意遺漏下一點似有若無的空隙,吸引著後來者,去窺探塵封在曆史上的一幕幕過往。
作者有話要說:魚婦:傳說裡的魚婦不是鮫人的屍體所化,而是死人和魚結合後的產物,文中做了私設。
有魚偏枯,名曰魚婦。顓頊死即複蘇。風道北來,天及大水泉,蛇乃化為魚,是為魚婦。顓頊死即複蘇。(《山海經》)
其人死複蘇,其半為魚。(《淮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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