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那你家公子的阿瑪是乾什麼的?”

“好像是當官的,我聽額娘說老爺先前是什麼翰林院的,我不知道翰林院是什麼,我沒見過老爺,我一生下來老爺就走了,但我見過夫人,公子其實是夫人拉扯長大的,夫人前幾年走後就剩下公子一人,其實公子也很可憐,他也沒有家人,隻有我們這些人。”

采蓮今年十六歲,等於是趙縛四歲就喪父了,翰林院的官應該是屬於文官,不過都死十幾年了,應該在朝中也沒什麼殘餘勢力,康熙朝好像也沒有什麼大家族是姓趙的,都是什麼佟佳氏、赫舍裡氏、烏雅氏、烏喇那拉氏之類的滿族姓氏,趙縛應該跟後宮那些小主沒什麼關係。

還真的是父母雙亡,聽到這的王秀花稍微放下一點戒心。

“姑娘,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把孩子生出來再說。”

“沒事,我還是儘快搬走,免得給趙公子添麻煩。”

“那我能去找姑娘嗎?”

采蓮一副天真模樣,語氣充滿懇求,又有幾分像紅瑩,王秀花拒絕的話有點說不出來,最後她說她還在找地方,等她找好地方再告訴她,摸了摸她的頭結束這個話題。

……

五日後,她就從趙縛那搬出來了,給趙縛留了一封信跟二十兩銀子,一出門說會回來但實際上不打算回來,算是不辭而彆,她怕采蓮追著她問她住哪裡,其實她於他們而言是陌生人,

() 他們於她而言也算是陌生人,她不敢相信彆人,那人權勢滔天,她不能再被囚在一四四方方的宅院裡,要仰人鼻息而活,所以她必須得小心謹慎才行,她誰都信不過。

她中間還去了一趟城外偷偷看她姐姐他們,他們的生活好像沒什麼變化,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收到她的死訊,不過見到他們平安無事,她的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

搬去城南後,她很快找了一個三十幾歲,生過兩個孩子的大姐照顧她,她喚她方姐,方姐就住在城南,離她租住的地方不遠,方姐說她從小就住在這片地方,對這一片很熟,她每個月給她二兩月銀雇她。

她從那宅子出來什麼都沒能拿出來,所以什麼都得重新購置,原本的二百兩很快花得隻剩下一百兩,這一百兩坐吃山空肯定不行,生孩子請穩婆要花銀子,養孩子需要銀子,還有要弄戶籍,顯然這一百兩是不夠的,支撐不了太久,隻是她這身子越來越笨重,行動不便也做不了什麼,隻能等生完孩子後再作打算。

康熙三十一年七月九日淩晨,她破水了,急忙叫醒方姐,方姐急急忙忙去找穩婆,先前已經跟穩婆說好了,所以穩婆很快過來,穩婆也相當於半個大夫,基本上生孩子時沒有流血不止便不會去請大夫。

她灌下去兩碗參湯,口中咬著紗布,穩婆說開三指時,她已經痛了兩個時辰,她生的時候隻想著以後不可能再生孩子,還有她想念現代的麻醉,這陣痛真是讓人痛到想要以頭撞牆,比死還難受。

又過了一個時辰,她問穩婆幾指了,穩婆說五指,還不能生,她躺在床上已經是滿頭大汗,方姐讓她彆暈過去,暈過去的話就危險了。

到九指時,穩婆才開始讓她用力,她用力的同時隻覺得自己身上的血怕是要流出去一半了,鼻息之間縈繞著濃濃的血腥氣,她在心裡咒罵那個讓她懷上孩子的男人,罵他祖宗十八代,許是在這樣的咒罵中,她才恢複一點力氣,最後當她聽到孩子的啼哭聲時,她才癱軟在床上。

“這孩子長得真俊啊,是個男孩,林姑娘,你快看看。”方姐把孩子抱到她麵前,她隻看了一眼,隻覺得剛從羊水出來的孩子是個醜八怪,奇形怪狀的,哪裡俊了。

這孩子可能是她唯一的親人,以後就是她們母子兩相依為命了。

從七月九日淩晨生到傍晚,花了差不多一天,方姐說她算是生得快的,沒遭什麼罪,有些人生了幾天幾夜都沒生出來,王秀花想笑卻笑不出來,她隻覺得生孩子真的是人間酷刑,不想再來一次的那一種。

她滿月生下一個男孩,她給他取名叫做林簡,方姐乾活很勤快的,加上她有帶孩子的經驗,所以頭兩個月,王秀花一邊坐月子一邊給孩子喂奶,除了這兩樣,剩下的都交給方姐。

月子結束後,生完的第三個月,她就找了一家鋪麵,重操舊業開起包子鋪,畢竟銀兩不多了,再不去賺錢的話,她們母子兩要流落街頭了,。

京城的人還是多,她找的鋪麵位置好,雖然租金貴但她每日都能賺上一兩銀子,就是做的包子多了就

比在蘆圩鎮辛苦,她也替人寫信,一封信收三文錢,這年頭認字識字,能寫字的人不多,就是這樣,她們母子兩的日子過得還可以,不缺吃喝,就是不能任意揮霍。

不過她起初是懷著孩子搬過來這個村子住的,免不了有些風言風語,她說她丈夫因打戰死了,婆家覺得她晦氣,所以就把身懷六甲的她趕出來,連她的身契都被婆家撕毀了,娘家又不願意收留一個嫁出去的女兒L,所以她隻能自己出來謀生,這樣一說後,風言風語就少一些,。

她每天過得很充實,平靜安穩又自在。

又是一年年底,過年了,她的包子鋪關門八天,方姐也回家過年,除夕當天傍晚,隻有她自己帶小林簡,這孩子四個月大了,長得還不錯,白白胖胖的,每日眼珠骨碌碌地轉,對什麼都很好奇。

她給他喂完母乳後,把他放在床上,她去忙彆的事情,過一會兒L聽到哭聲又過來哄他,她聽到敲門聲,抱著林簡去看外頭的人是誰,見是方姐後把門打開。

“給你拿了一塊年糕,你一個人過年要照看孩子,肯定沒工夫做年糕,過年就要吃年糕,你要是嫌涼了就再蒸一蒸,不然就這樣吃也可以。”

王秀花覺得到京城後,除了皇上,她遇到的每個人都很善良,她接過方姐給的年糕,說道:“那這盤子,我明日給你送過去,謝謝方姐還惦記著我。”

“你一個姑娘家又帶著孩子,又沒有家人,我不惦記你惦記誰啊,這孩子今日沒哭鬨吧?”

“剛剛哭了,你看他臉上還掛著淚珠呢。”

方姐摸了摸林簡的臉蛋,笑道:“這孩子懂事著呢,平日裡我帶的時候很少哭的,不過這年糕是黏糯米來著,你彆給孩子吃,孩子克化不了的,容易積食,記得彆給他吃。”

“我知道了,方姐,你快回去吧,跟家裡人吃年夜飯,我這邊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可以的,這年糕我等會就吃,多謝方姐的年糕,還勞煩你特意送過來,真是不好意思。”

“一塊年糕而已,我也沒拿多,你要是饞了還可以過來要,我們弄了不少,沒什麼事的話,我走了,把門關緊,你一個姑娘家一定記得夜裡把門關緊,有什麼事就過去喊我。”

“嗯,我知道了,小林簡,跟方姨說再見。”

小林簡隻是流口水,王秀花樂得一笑,方姐住的地方離她也近,隔了兩條街,她看著方姐離開後才把門閂上,抱著孩子進屋。

大年初一,王秀花給小林簡穿上大紅色的衣服,過年就是要喜慶,她用口脂給他額頭跟兩頰都點上紅點,小林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福娃娃。

“叫娘親,娘親……”她重複教小林簡說娘親二字,不過這孩子隻知道邊流口水邊看著她,全然忘了小林簡才四個月大,四個月大的孩子會講話才真的是嚇人。

屋外頭有人放鞭炮,鞭炮的劈裡啪啦聲讓小林簡嚇著了,哇哇大哭,她幫忙捂住他的耳朵,他才不哭,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不知道是不是剛生完孩子,荷爾蒙

分泌出來,她越瞧這孩子越可愛,忍不住連親他臉頰好幾下,直接讓小林簡轉哭為笑。

“嗬嗬嗬……”

她一親他,他就笑,一不親他,他睜著大黑眸好奇地看著她。

“娘親,娘親……”她不厭其煩在他耳邊說娘親二字。

小林簡隻張口咿呀一聲。

她們母子兩在房間內玩樂好一會,聽聞這雲平村早上會有舞龍舞獅跟遊街,每家每戶都會擺出一張供桌放在街頭,供桌上放供品,供品是給佛祖的,求佛祖保佑,王秀花既然住在這邊,也尊重這邊的習俗,見時辰差不多,她把小林簡背在胸前,開始把供桌搬到街頭。

大年初一果然熱鬨,這遊街的隊伍還沒到,村民們已經把供桌搬出來,有些人供品已經擺好了,有些供桌上擺在最中間是一頭生豬頭,豬頭口中銜著銀兩,更彆說各式各樣的糕點糖果,幾乎把過年時家裡的零嘴都擺上來了。

她擺得就簡單許多,不過也擺滿供桌,一共五大盤子,一盤蘋果、一盤花生、一盤糖果、一盤糕點還有兩條五花肉。

等遊行的隊伍到他們麵前時,小林簡很興奮地抬手,兩隻小手不停地揮動,他估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覺得很新奇,嘴裡一直咿呀咿呀地叫著。

王秀花一邊給他擦口水一邊看遊行的隊伍,街道兩邊站著滿滿當當的人,過年的氣氛熱鬨非凡,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意,她自己都被感染,嘴角微揚。

等遊行的隊伍過去好一會兒L,他們一群人才陸陸續續收拾供桌上的東西。

“林姑娘,你想不想再找個丈夫,我去給你說親,我看你還年輕,總不能後半輩子都當寡婦,我們村的楊大貴你認識吧,他也沒娶妻,要不你們兩湊成一對。”

跟她說話的是住在她前麵那一宅院的於大娘,於大娘聽說是村子裡的媒婆,王秀花開包子鋪開了一段日子,對街坊鄰居都眼熟了,隻是她沒想到會有人給她說親,畢竟她有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像她這種有孩子,相當於帶拖油瓶的人一般人家不會想要娶她。

於大媽口中的楊大貴,她也知道,因為楊大貴是這附近衙門的捕快,她要是想弄戶籍,就得找衙門,所以她有留意這村子裡有誰在衙門當差。

“大娘,可是我有孩子。”

“我問過大貴了,大貴說他不介意你有孩子,你到時候再生一個屬於你們兩的孩子就行。”

王秀花心裡暗想,竟還想要她再生,她才剛生不久,她笑了笑,說道:“大娘,我生這孩子傷了根本,大夫說我以後很難再有生孕。”

於大娘露出可惜兼同情的表情,“真的嗎?你這麼年輕,以後真的不能再生了嗎?”

“是,大夫都這麼說了,大夫說我這身子吃多少補藥都恐怕都很難再生,我生的時候流太多血,傷著內裡了,我看楊大哥沒娶妻也沒有孩子,所以娶我不適合,更何況我連身契戶籍都沒有,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我這種克夫的人不適合再婚嫁,連累到彆人就不好了。”

“什麼克夫,彆相信這些,你這麼年輕,怎麼會克夫,大娘跟你說,你彆有這種不再嫁的念頭,這女人最要緊的是找個男人依靠,你孤兒L寡母的,哪能一直單著,找個人跟你一起養孩子多好。()”

誰願意養彆人的孩子,我不想拖累彆人,人家心裡介意,我也不能強求。?()_[(()”

“這孩子這麼小,又是男娃,其實你想以後的日子過得好,你把孩子送給彆人養,你到時候再嫁人也不難,既然你婆家不要孩子,其實你也不該留下這個孩子,這孩子是個累贅。”

王秀花有些詫異地看著於大娘,不過很快斂去,依舊笑笑地跟於大娘說話:“生都生了,哪能送給彆人,大娘,你舍得把你的孩子送給彆人嗎?這為人母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是真的舍不得,再苦再難都得咬牙堅持,畢竟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

於大娘被問得愣了一下。

好在小林簡很有眼色,在這個時候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可能知道是在說他,她哄小林簡,也就結束跟於大娘的對話,將供桌供品都收回去,跟於大娘擺擺手說她先回去了。

於大娘在後頭喊讓她再考慮考慮。

王秀花隻是點點頭說她知道了,她孤兒L寡母的,肯定有人打她的主意,於大娘應該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想想她在蘆圩鎮的時候,剛滿十六歲就有人著急上門給她說親,到她二十二歲多次暗示說她沒有嫁人的心思,上門的媒婆還是不少,斷斷續續地上門,試圖說動她,明明她嫁不嫁人都不關彆人的事情,但是就是有人見不得她不嫁人,她在蘆圩鎮的時候可是獲得過老姑娘的稱號,年齡大了之後才稍微少一些,不過媒婆不曾死心。

有人的地方就是這樣,躲也躲不掉,尤其是沒有伴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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