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昨夜下雨,今早起來天陰沉沉的,不見陽光,雨水將擺在簷下的海棠都打濕,花枝歪斜,胤禑還是一大早去上書房。
王秀花等人都聚在屋子裡,胤祿雖然還沒說話,他慢慢學會走路了,走得還是不穩,但已經能連著走七八步,她坐在椅子上拿著繡繃刺繡,偶爾抬頭看陪著胤祿玩的念春他們。
他們圍成一個圈讓胤祿站在中間,個個逗胤祿,想讓胤祿朝著他們走過去。
過一會兒,袁常在過來,坐在她旁邊,已經自來熟地從方桌上盛著果盤裡摘幾顆洗淨的的葡萄吃。
“還是送到你這的葡萄甜,我這嘴巴苦得厲害,就得吃些甜的。”
“姐姐又喝藥了?”
袁常在前幾日找來太醫給她開藥調養身子,因為她前陣子侍寢比較多,但肚子沒有動靜,她想要孩子,於是找來太醫開藥方,調養身子的同時也喝一些助孕的湯藥,這些是袁常在跟她說過的。
“喝了一大碗,吃了蜜餞還是覺得嘴巴苦,可是嘴巴再苦哪有心裡苦,我終究是年歲不小了,若是再沒有孩子,年紀大了就很難再有好消息,趁著皇上偶爾還翻我牌子,我得抓住機會,不然等我年老色衰,想要再懷上皇嗣就難了。”
袁常在比她還小兩歲,不過進宮也有十年,十年從來沒有懷過孕,一次好消息都沒有,她著急也情有可原,先前安慰的話語已經說過多遍,王秀花拍拍她的手便沒有過多言語。
袁常在拿起她快繡完的繡件,上麵繡的是蝶戀並蒂海棠的圖樣,稱讚她道:“妹妹這針法越發精湛了。”
“隻是送給榮妃娘娘的生辰禮,不敢糊弄而已,繡得認真一些,還有念春她們會幫我,算不上我一個人的功勞。”
“胤祿……可會說話了?”
王秀花搖搖頭。
“胤祿年紀還小,你彆著急,有些小孩子開口就是晚一些。”
“姐姐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孩子既然回到我身邊,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他好好長大,不會讓彆人傷害他。”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孩子是最無辜的,那下毒之人會有報應的。”
王秀花笑了笑,點點頭算是附和袁常在的話,隨後又低頭繼續手上的針線活,她跟袁常在關係變親近後,哪怕兩人靜靜坐著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
十月六日,榮妃生辰,大家齊聚在鐘粹宮,一屋子鶯鶯燕燕,個個都打扮得精致,鐘粹宮正前殿擺著好幾張宴席的桌子,生辰宴還沒開始,有些人還沒落座,站著跟人聊天。
太後沒有過來,而皇上不知道會不會過來,在場的人都是後宮小主,也就少了幾分拘謹,她們有說有笑,氣氛熱鬨。
直到聽到外麵太監高喊皇上駕到,眾人齊齊把目光往門口看去,起身迎駕。
皇上進來時讓她們平身,隨後朝著中間的座椅走過去。
大家以為皇上不會過來了,有時候嬪妃
的生辰,雖告知了皇上,但皇上未必會過來,這也就顯現出哪位嬪妃得寵,得皇上敬重,皇上要是出現參加生辰宴,那是莫大的榮耀。
皇上一過來,大家很快按照座位坐好,榮妃坐在皇上的右手邊,貴妃在左手邊,榮妃是幾個宮妃當中居在首位的,離皇上最近。
“今日是榮妃生辰,榮妃多年協理後宮儘心儘力,恪儘職責,這麼多年,榮妃辛苦了,朕先敬榮妃一杯。”
榮妃誠惶誠恐,哪敢讓皇上給她敬酒,她忙端起酒盞,盞口往下壓,跟皇上的酒盞輕碰一下,恭敬說道:“皇上讓臣妾協理後宮,臣妾不敢辜負皇上對臣妾的信任,必當儘心儘力,恪儘職守,不負皇上期望。”
“你做得很好,後宮有你協理,朕很放心。”
皇上一飲而儘,可以說是很給榮妃麵子。
榮妃也一飲而儘,隨後示意奴才上熱菜。
前麵有人站著說戲,沒有請一幫戲班子過來唱戲,隻是兩個人說戲,拿著快板,還有一個人在旁邊偶爾拉一下一胡增加氛圍,可以說是很節儉,花的銀兩不多,沒有鋪張浪費,大家一邊吃一邊聽戲。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戲上時,一陣咳嗽聲響起,她們看過去,見是惠嬪在咳嗽,這一咳就咳了好一會兒。
皇上問道:“惠嬪這是怎麼了?”
“回皇上,臣妾前陣子感染風寒,本以為這幾天痊愈了,但沒想到剛剛突然覺得喉嚨不適,忍不住才咳嗽起來,驚擾到皇上跟諸位姐妹,是臣妾的不對。”
“惠嬪平日裡也要注意身子。”
“有皇上這句話,臣妾一定會注意身子。”
“請太醫看看,不要諱疾忌醫。”
惠嬪哽咽道:“臣妾一定會的,臣妾回去便請太醫,有皇上的體恤,臣妾一定會好起來的。”
皇上沒再說什麼。
隻是榮妃掃了一眼惠嬪,惠嬪今日都沒抹任何脂粉,臉色的確有點蒼白,她哪裡是突然不適,分明是故意咳嗽引起皇上注意,又說自己生病了,是想使苦肉計引皇上心軟。
不管奏不奏效,至少皇上曉得她前陣子生病了。
榮妃掃了一眼後便收回視線。
快結束時,奴才才把長壽麵端進來,榮妃吃了長壽麵後,這生辰宴才算是結束了,皇上也準備起身回乾清宮,眾人起身恭送皇上。
隻是剛出正殿門口,他們便見到有一個奴才在鐘粹宮前院石榴樹底下不知道在埋些什麼,背對著他們,行為詭異。
榮妃忍不住示意青若上前,青若上前一把把人轉過來,一轉過來看清麵目後發現是袁常在身邊的太監小允子,他手裡拿著一把小鐵揪。
“小允子,你在埋什麼?”
“奴才……奴才……奴才沒埋什麼。”
小允子磕磕巴巴,眼神閃躲,一看就不對勁,青若已經上前,扯過他的鐵揪,將他埋在樹底下的東西挖出來。
青若回稟道:“回皇上、娘娘,好像是藥渣子。”
榮妃皺眉,說道:“藥渣子,埋藥渣子做什麼?()”
德妃也開口說:許是那藥渣子有什麼不對。⒚()⒚[()”
小允子撲通一聲跪下來,著急辯解:“那藥渣子……沒什麼不對,真的沒什麼不對,是奴才偷懶,不想走太遠扔掉這藥渣子,才想埋在土裡,這沒什麼不對。”
他越是著急辯解,大家越是想是不相信,尤其是他完全是十分心虛的樣子,德妃說道:“這奴才一副心虛的樣子,莫不是真的有什麼不對,不如請太醫過來看看那些藥渣子吧,皇上,這宮裡總是有人以藥以毒害人,還是小心為上,先看看那些藥渣子有什麼不對。”
榮妃已經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對。
康熙已經開口,讓人去請太醫,榮妃也隻能按捺住所有疑惑,瞥了一眼袁常在,小允子是袁常在身邊的奴才,她見袁常在也一臉疑惑與神色凝重,她便收回視線。
宮裡當值的陳太醫跟王太醫很快被請過來,皇上命他們去辨認那些藥渣有什麼不對勁,小允子沒來得及埋得很深,那些藥渣跟泥土沒有混得很深。
兩位太醫細細辨認。
眾人耐心等待,誰都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過一會兒,陳太醫才開口回道:“啟稟皇上,這藥渣子……應是避孕藥,這些藥渣子裡麵有黃柏紫草等常見的避孕藥草,主要是用來避孕,無法懷上子嗣。”
康熙問王太醫是不是如此,王太醫也肯定了。
德妃說道:“避孕?宮裡避孕可是重罪,能懷上皇嗣生下皇嗣是小主們的榮幸,為皇上綿延子嗣是小主們的責任,怎可避孕?這奴才是哪一宮的奴才?”
袁常在不得已站出來,繞到前麵跪下,說小允子是她的奴才。
“既然是袁常在的奴才,那就是袁常在在喝避孕藥?”
袁常在趕緊否認道:“皇上,臣妾絕對沒有喝避孕湯藥,臣妾一直盼著有孩子,臣妾也不知道小允子哪來這些藥渣,小允子,你快說,這些藥渣你從哪得來的?”
袁常在回頭問跪在身後的小允子。
“小主,奴才……奴才……小主,那些藥渣是熬藥剩下來的藥渣,小主,你忘記了嗎?是小主喝的那些藥的藥渣。”
袁常在聽到小允子這麼說,麵色一白,怒斥他:“你胡說,那些藥渣怎麼可能是我喝剩下的那些藥渣,我喝的是調養身子的藥,你竟敢誣陷主子!”
德妃幽幽道:“那袁常在是承認你有在喝藥咯,他是你的奴才,他為何要誣陷你,隻怕他說的是實話吧。”
袁常在趕緊解釋道:“臣妾真的沒有,臣妾沒有喝避孕湯藥,臣妾那還有藥方子,妙芙,妙芙你快去那妝奩裡把藥方子拿出來,那藥方是鄭太醫給臣妾開的,臣妾真的沒有避孕。”
過一會兒,袁常在的宮女妙芙把藥方走出來,雙手呈上給皇上。
康熙讓陳太醫看藥方。
“回皇上,這藥方的確是調養身子的藥方,有滋陰補虛之用。”
袁常
() 在抬頭,哽咽道:“皇上,臣妾真的沒有避孕,臣妾一直盼著有孩子,還請皇上明鑒啊。”
德妃開口:“這藥方是藥方,藥是藥,藥方可以是真的,皇上,不妨讓人搜搜袁常在的房間,看有沒有剩餘的藥,查那些藥便可知道袁常在究竟有沒有在避孕。”
康熙示意梁九功等人搜房間。
榮妃臉色也跟著沉重起來,袁常在可是鐘粹宮的人,若是袁常在避孕落實,那少不了遷責到她,她這個主位娘娘沒有管好底下的小主,禦下無能,今日這出戲隻是為了陷害袁常在嗎?
她不信小允子當真傻到這種程度,敢在這個時候到前院裡埋藥渣,明知裡麵的人多,一出來有可能就撞見他,他故意在這個時候埋什麼藥渣,分明是想讓人看到,他肯定是被人指使。
小允子在袁常在那當差也有三四年了,他背叛袁常在,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誰,真是要針對袁常在?袁常在雖然有寵,但不算得寵,為何要針對袁常在,怕她太得寵?袁常在要是能得寵,早在前幾年時就應該得寵了,這兩年年紀也快上去了,要不是跟密貴人走得近,她還不一定有寵呢。
皇上剛剛才誇她協理六宮有功,就出了這事,
榮妃攥著手帕,冷冷地眼前這一幕,要看這戲要唱到什麼時候,真正想要害的人是誰。
過了一刻鐘,梁九功就帶著人出來,手裡拿著幾副剩藥,還沒熬煮過的,他拿去給兩位太醫查看。
陳太醫跟王太醫看過之後這藥跟藥方上的藥草不符,的確是避孕藥,有黃柏紫草等避孕藥草。
榮妃知道袁常在這次怕是逃不過,她斥責道:“妹妹,你好生糊塗啊,你有恩寵,為何還要避孕?能為皇家開枝散葉,為皇上誕下子嗣是多大的殊榮,你怎麼這麼糊塗。”
“這一懷孕便是九個月,產後還要休養,至少一年不能侍寢,袁常在是怕一年後皇上將你忘了嗎?沒有懷孕的話就不擔心,可以一直侍寢,袁常在是不是想一直侍寢才想著避孕。”德妃這個人很喜歡火上澆油還有看熱鬨,反正不關她的事。
一直沒出聲的佟妃也說了一句:“怪不得這鐘粹宮的小主頻頻得寵,原來都是有自己的小伎倆,聽說常吃避孕湯藥的人月信也不會來,這綠頭牌可以一整個月都掛上去,隨時侍寢。
鐘粹宮這陣子的確是處在風頭上,密貴人得寵,常貴人跟袁常在偶爾得寵,反正是鐘粹宮的小主侍寢最多,皇上都比較常來鐘粹宮,這幫人心裡不知道有多嫉妒。
榮妃見佟妃直接上升到整個鐘粹宮,接著佟妃的話說道:“佟妃,袁常在是袁常在,鐘粹宮的小主很多,大多都是安安分分的,你怎麼說得好像鐘粹宮其它小主也喝了避孕湯藥一樣,不要無憑無據汙蔑人,更不要以偏概全,密貴人她們都是很守規矩的,不會做出這等違反宮規的事情。”
佟妃不說話了。
袁常在已經開始落淚,一直說自己冤枉。
“袁氏不顧宮規,強行避孕,私德有虧……”
“皇上,
袁姐姐絕對不會避孕,她一直想要孩子,胤禑小的時候,袁姐姐常常陪著胤禑玩,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誤會,是小允子陷害,他故意在這個時候埋藥渣讓皇上見到,袁姐姐在裡麵參加生辰宴,他若是猜到皇上要搜房間,故意在袁姐姐房間裡放下幾包避孕藥,袁姐姐也不會察覺,一個叛主的奴才說的話不可信啊,還請皇上明鑒。”()
奴才沒有,奴才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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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敢叛主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袁姐姐明明在裡麵參加娘娘的生辰宴,肯定不是她指使你在院子裡埋藥渣,皇上,你再讓人去土裡挖掘,看有沒有其他藥渣,這藥渣看上去隻是一副藥的量,若是袁姐姐常喝避孕湯藥,是不是那土裡會埋著更多藥渣才是,若是沒有,隻有這一副藥渣的話,難不成是袁姐姐今早喝的藥嗎?若是今早喝的藥,為何小允子到現在才埋藥渣,此時已經是申時,過了好幾個時辰,他才記起來埋藥渣嗎?袁姐姐才喝一次就被抓到,這如何說得通?”
“小主不是今日才喝的,小主已經喝了一陣子了,隻是先前奴才把藥渣都扔在彆處,沒有掩埋在土裡,是奴才今日偷懶才想就近埋在土裡。”
“皇上,你聽,他若是忠主,理應為袁姐姐掩藏此事,說袁姐姐沒有喝避孕湯藥,他竟然還故意落實袁姐姐的罪狀,說袁姐姐喝了一陣子,可見他就是一個叛主的奴才,不知道被誰指使陷害袁姐姐,一個叛主的奴才說的話完全不可信,袁姐姐喝的是調養身子的藥,那藥方是鄭太醫所開,皇上,你若是不信,可以讓人去太醫院那邊查看,袁姐姐有沒有讓人去太醫院抓調養身子的藥,太醫院的每一味藥進出都是有記錄的,一查便知。”
榮妃看向跪在前麵為袁常在說話的密貴人,不由地多看她幾眼,如此短的時間,密貴人已經理清這件事,找出裡麵的不對勁之處,辯駁得有理,旁人一聽她的話至少聽出這件事情的不對勁,說得很有條理,她這腦子轉得夠快,她第一次正眼看密貴人,她的確聰慧,聰慧到讓她覺得這人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一旦她成長起來,圈住她脖頸的韁繩很可能被她掙脫開,如同脫韁的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