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第110章

康熙四十一年十二月初,又是一年初冬。

索額圖謀逆,太子被疑的風波隨著皇上對索額圖一黨殺的殺,拘禁的拘禁、流放的流放,革職的革職而漸漸退去,朝中表麵上恢複平靜。

蘇麻喇姑年邁病重,腹瀉幾日,吃喝不進後,皇上命十二阿哥胤祹守在蘇麻喇姑床邊,萬琉哈氏定嬪是十二阿哥的生母,平日裡也常常過去蘇麻喇姑那裡,這幾日,定嬪也常過去寧壽宮,隻是沒多久,蘇麻喇姑就病逝了。

太後與淑惠太妃都傷心不已,皇上為蘇麻喇姑舉行了很是隆重的葬禮。

蘇麻喇姑先前是皇上滿蒙語的啟蒙老師,算是看著皇上長大的人,是皇上敬重的長輩,不知是不是這兩件事接連在一起,先是索額圖與太子疑似謀逆一事,後是蘇麻喇姑的死,在蘇麻喇姑的喪禮過後,皇上病倒了,後宮之人都在傳皇上病重。

許是這一次皇上不是小病,乾清宮圍得跟鐵桶似的,護軍侍衛團團圍住,不得後宮小主嬪妃任何一人探望,連太醫都被管控起來,不得隨意進出,更不得對外透露皇上的病情。

基本上除了皇上親信的大臣被單獨召見之外,其他人無從得知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反正宮裡傳言皇上可能命不久矣。

王秀花知道皇上不會死,所以每日在後宮也相對平靜過日,照顧胤祄。

又是一年新年,因皇上病重,今年過年的氣氛就沒那麼濃烈喜慶,沒有舉辦除夕宮宴,連太後鳳體欠安,也免了她們一眾人去寧壽宮拜年賀歲。

王秀花隻跟鹹福宮的人簡簡單單吃一頓熱鍋子,沒有張羅操辦什麼,免得被人說皇上病危,她們卻還有心思辦宴,吃喝玩樂。

到了一月九日淩晨,襄貴人誕下一子。

王秀花作為嬪妃之一,也讓人給襄貴人送去一些賞賜。

很快,到了一月底,後宮才傳皇上有所好轉的消息,這個消息一出,不少嬪妃又前去乾清宮,想關心皇上,求見皇上一麵。

王秀花也過去了,本以為自己會被拒見,沒想到皇上竟然願意見她,她被梁公公領著進去,見到皇上時本以為是見到一個十分憔悴灰敗的一個人,但她一看,皇上氣色還行,沒到那種病重到垂危的樣子,不過的確是消瘦了一些。

“皇上,你……還好嗎?臣妾一直在擔心你。”

王秀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說著就哽咽了,明明人還好好的,明明她對他也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可是一開口就覺得有什麼哽在喉嚨間。

康熙看到王氏哽咽,知道她是真的擔心他,他過去抱住她,安慰她道:“朕沒事,朕已經沒有大礙,不用擔心。”

“臣妾才沒有擔心你。”

“那你哭什麼?”

“不過是沙子進了眼。”

康熙就不戳穿她拙劣的謊言,曉得她擔心他,他覺得心裡劃過一抹暖流,有人是真正擔心他就好,這前朝後宮,怕是有不少人盼著他早點

死。

“皇上,臣妾要呼吸不過來,你快鬆開臣妾吧,讓臣妾好好看看你。”

康熙把她鬆開。

王秀花也假意地上上下下打量皇上一遍,除了清瘦消減一些,皇上看上去不像是重病一場的人。

“皇上,你當真沒有大礙了嗎?”

“朕沒有大礙了。”

“那皇上先前……”王秀花頓了頓,“臣妾不能見皇上,又有人說皇上病危,臣妾快嚇死了,皇上沒事就好,臣妾這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康熙的確一度病重,不過好在是緩過來了,為了不讓彆人趁虛而入,趁機作亂,他才不召見後宮的人,不讓一丁點消息透露出去,虛虛實實,無法探聽真假,彆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自己確定性命無憂後,他才接見她。

“放心吧,朕已經沒事了。”

“襄貴人誕下一個小阿哥,皇上可知道?”

“朕自然知道,朕是生病,不是消息閉塞,自然有人會過來告訴朕。”

“臣妾這不是怕皇上不知道外麵發生什麼事嘛,原來皇上消息靈通著呢,是臣妾多嘴,臣妾該恭喜皇上又喜得一子,臣妾去看過襄貴人的孩子,長得很可愛,鼻子像皇上的鼻子。”

“等朕好了,朕會過去看看。”

“皇上,你要不要坐下來,臣妾怕你站太久累著。”

康熙笑說他沒有大礙,這陣子一直躺著,筋骨都躺得鬆軟了,多站一會沒事,不過他還是被王氏扶著坐下。

“皇上,你大病初愈,還是得注意身子,切勿過度勞累,看折子也不用連著看幾個時辰。”

康熙聽著王氏絮叨,覺得她是真關心他,他握住她的手,王氏柔嫩不少,在宮裡錦衣玉食這麼多年,不用乾活,這手比之前細嫩了。

“皇上,你這麼盯著臣妾乾什麼?”

“許是從生死關逃過,朕看你都覺得看不夠。”

王秀花嗔道:“皇上彆說傻話,皇上會長命百歲的,到時候就怕皇上看臣妾覺得厭煩。”

梁九功弓著腰進來說惠嬪娘娘求見。

“不見,讓她回去吧。”

等梁九功退下後,王秀花抱著皇上,笑道:“這下好了,皇上若是隻見臣妾一人,臣妾給皇上下蠱的傳聞是徹底摘不下了,在她們眼裡,臣妾已經成了迷惑君上的妖姬了。”

“你長相普通,成不了妖姬。”

王秀花手往下輕掐一把他的腰,“皇上,你是想氣死臣妾是不是?皇上要是覺得臣妾長得不好看,皇上就去召見長得好看的小主就好了,臣妾下次不過來了。”

康熙也扣著王氏的腰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過一會兒,梁九功又說太醫要進來給皇上看診。

“皇上,臣妾就先回去了,臣妾知道皇上沒有大礙就放心了,皇上怕是還有事要做,臣妾就不在這裡打擾阻礙皇上。”

康熙心想他的確有很多事要做,這陣子累積的折子不少,他

便點點頭,目送王氏離開。

太醫院的院判傅太醫給他看診,隨即一碗湯藥端上來,康熙喝完。

傅太醫說他隻需要再喝湯藥即可,身體已經沒有大礙,隻是大病初愈,難免有些體虛。

聽傅太醫說完後,康熙揮揮手讓他下去。

康熙撐著身子開始看折子,看一會兒後又準備召見徐道,他讓徐道監視著太子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個時辰,徐道才進宮,他問太子是否有異動,徐道說沒有,太子這段時日沒有單獨召見任何一個大臣,亦沒有調兵舉動,除了見幾個阿哥,並無任何特殊舉動。

康熙讓徐道退下。

……

因為皇上隻接見了她,佟貴妃過來跟她打聽皇上的龍體如何,她說沒有大礙。

再過幾日,有嬪妃過去乾清宮求見皇上,皇上也接見了,皇上身子沒有大礙的消息就很快傳遍後宮。

再之後便是皇上終於出乾清宮,過去寧壽宮給太後請安。

眨眼間就到了二月底,襄貴人生完孩子一個多月,皇上才過去看她一次,順帶看看小阿哥。

襄貴人是喜極而泣,皇上能來看她,對她而言已經是大大的喜事,說明皇上已經原諒她先前隱瞞懷孕的事,可能是因為她生了一個尊貴的阿哥,她母憑子貴。

王秀花不知道襄貴人所想,反正皇上看完襄貴人的孩子後,沒幾日也過來鹹福宮看看胤祄,在鹹福宮待半個時辰才離開。

再過幾日,皇上又抽查幾個阿哥的功課,反正就是都關心一遍阿哥們。

這下誰都知道皇上病愈了。

一切又恢複如常,連太子也恢複如常,不再稱病,皇上也會照常吩咐太子做事。

隻是有人又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

延禧宮。

胤褆過來給她請安,惠嬪看著自己的孩子,她覺得她的孩子不比太子差多少,皇上已經疑心太子,對太子不滿,索額圖一黨又倒下了,太子在朝中勢力已經少了一半。

若太子不再是太子,那是不是胤褆可以即位,朝中佟國維一黨雖然眾多,但她知道兄長明珠在朝中也占據一席之地。

立嫡立長,胤褆可是皇上的長子,他又有他們納蘭家的支持,這皇位是不是可以爭一爭,胤褆若是繼位,那她就會變為太後,比什麼貴妃榮妃都要尊貴。

她問胤褆對皇位有沒有想法。

胤褆說誰不想當皇帝,誰願意一直屈居人下,他還是他阿瑪的長子,一直被太子一個弟弟壓著,他當然不甘心。

“額娘知道了,額娘會想法子讓你即位,你平日裡也多跟舅舅他們走動。”

“兒臣知道,舅舅是支持兒臣的,舅舅說皇上已經不滿太子,隻要太子再犯錯,皇上便有可能廢了太子。”

“所以要抓住太子的把柄,實在不行,誣陷陷害也行,趁熱打鐵,皇上對太子已經起疑心,隻要太子再出錯,皇上不可能一再容忍太子,隻要太子不是太子

,那你作為長子,你便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惠嬪心想,隻要胤褆坐上帝位,她成了太後,她還怕懲治不了一個密嬪嘛,到時候誰都會在她之下,她想對付誰就對付誰。

“額娘,兒臣知道了。”

惠嬪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母子兩一塊用膳,過後,胤褆離開延禧宮。

惠嬪想著自己將來是太後的場景,嘴角忍不住上揚。

“皇上昨日有沒有翻牌子?”惠嬪問芸月,她知道皇上病了這麼長時間,生病期間自然不會翻牌子,這病好了,該翻牌子了。

自從和貴人等人進宮後,延禧宮的幾個小主已經沒什麼恩寵了,這延禧宮也被淡忘不少。

“昨日沒有,皇上沒翻牌子。”

“也沒讓密嬪侍寢?”

“沒有。”

惠嬪嗯了一聲,心想許是皇上身子還沒全好,才沒召人侍寢。

到了傍晚,惠嬪以為皇上還是不翻牌子,沒想到皇上翻了,又是密嬪頭一個侍寢。

皇上是真喜歡密嬪啊,三個阿哥給她親自撫養,對密嬪也跟其它小主嬪妃不一樣,正因為密嬪一直得寵,惠嬪才沒法對密嬪動手。

皇上若是一直這樣寵密嬪,待密嬪不一般,她就不敢對密嬪下死手,因為皇上一旦追查起來,她怕自己被查出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事總會留下痕跡的。

隻有皇上死了之後,胤褆登基,她當了太後,那她就不用顧及那麼多,想對密嬪如何就如何,若是因為她,她也不至於被降為嬪,眼看著榮妃又被皇上恢複宮妃的位份,可是她還是嬪,這一切都是拜密嬪所賜。

她也不能在份例上苛待密嬪,因為密嬪可以跟皇上告狀,密嬪的冬炭都可以挪用乾清宮那邊的份額,還有什麼是她不能有的,因密嬪得寵,內務府那幫奴才也不敢苛待密嬪,甚至還會討好密嬪,好的東西都往密嬪那裡送。

好在皇上翻了密嬪的牌子,沒過幾日就翻了王庶妃的牌子,王庶妃也算是有福氣的,這幾年恩寵一直斷斷續續的,上一次還跟著皇上出巡塞外,算是被皇上一直記著的人。

惠嬪對王庶妃被翻牌子還滿意的,延禧宮隻要有人得寵,她就不擔心延禧宮成了冷宮。

榮妃雖然恢複位份了,但皇上沒讓她協理後宮,這後宮隻要不出事,她即便是宮嬪,也是掌管後宮的人。

……

王秀花是侍寢了,不過她很明顯感覺到皇上大病初愈,體力不如從前,畢竟的確不年輕了。

不過這話,不能當著皇上的麵說就是,好在皇上沒有連著翻她牌子。

不知是不是換季的緣故,到了四月初,一向沒生過病的胤祄生病了,開始發燒,她連忙讓人去請太醫,太醫給了一盒清涼膏,讓她們抹在胤祄額頭與腳底散熱。

若是好轉,便暫時不用喝藥,小孩子體弱,不宜常喝藥,藥有三分毒。

因胤祄第一次生病,王秀花難免緊張,胤祄是八歲得急病驟逝的,雖然

他現在才一歲多,差幾個月滿兩歲,但她就是沒來由地緊張。()

她日夜照顧胤祄,隻盼著他快些好起來,不過那清涼膏起的作用不大,她怕胤祄一直燒下去,還是讓太醫給開了退燒藥,喝下退燒藥後,胤祄才退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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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燒後,她才真正鬆口氣。

皇上沒來看過胤祄,畢竟皇上也大病初愈,這要是再染上病氣,他再生病,這身子怕是要徹底垮了,他隻派奴才過來關切慰問幾句,她隻說胤祄沒什麼大礙,沒有多說什麼讓皇上操心。

胤禑與胤祿兩兄弟過來想看胤祄,她隻讓他們隔著一定距離看幾眼,沒敢讓他們靠近,畢竟都是孩子,互相傳染就糟糕了。

她叮囑他們好好念書練字,聽阿瑪的話,不用擔心弟弟。

他們兩才離開。

胤祄病了二十多天,頭幾天發燒,後麵一直流鼻涕,從四月初病到四月底,總算是康複了,不燒了,也沒有流鼻涕咳嗽。

他比胤祿開口要早,已經會喊額娘,開始學著說話了,他病好之後,王秀花挑一日晴天帶他去金魚池那邊走走,總悶在屋子裡也不是好事。

他也已經會踉踉蹌蹌地走路了。

她牽著他在平坦的青石路上走,胤祄時不時輕笑,看上去十分興奮,嘴裡一直喊著額娘,她一遍遍應他。

不過他走到一半就讓她抱了,她把他抱起來,走到金魚池邊時,胤祄小手指著池裡麵的金魚,她叫他說金魚,他隻會發出魚字。

沒過一會兒,王秀花聽到香彤她們行禮給太子請安的聲音,她回過頭,見太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們身後。

她抱著胤祄微微屈膝,“給太子請安,太子萬福。”

“密嬪娘娘請起,這就是十八弟吧?”

“是,胤祄,快叫太子哥哥。”

“哥哥……”

王秀花平日裡叫他喊哥哥,胤祄已經會說哥哥二字。

“十八弟這麼小就會說話了,很是聰穎,密嬪娘娘教得很好。”

“隻會說幾個字而已,算不上聰穎。”

太子看著密嬪,原先他隻是把她當成阿瑪的女人,後宮諸多小主嬪妃中的一個,跟後宮其他女子無異,隻是上一次密嬪預言了索額圖的死之後,他就沒法把她當成普通的女子,他掃了一眼密嬪身邊的奴才。

王秀花注意到太子的目光,立即會意到太子這是有話跟她說,她示意香彤他們去把風,見太子靠近,她等著太子開口。

“密嬪娘娘如何得知索額圖會死的,可是阿瑪告訴娘娘的?”

太子知道密嬪得寵,幾乎是後宮最得寵的人,阿瑪若是跟她透露什麼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