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熠擠在沙發扶手的角落,留給電影的心思沒能有半分,餘光不受控製地往她那邊瞥。
熒幕燈光映得她的臉頰瓷白,也照得她的眼睛亮晶晶,櫻粉色的唇瓣微微張著,還真是……在專心致誌地看。
沒開竅的人沒有一點自覺,毫不知曉和同齡異性相處一室看這種情節有何不妥。
究竟是心大,還是太信賴他。
還是,壓根沒把他當成正常男人?
祁熠有些煩躁地皺起眉,交疊的腿換了上下位置,微微側身,偏著背對她。
他煩躁地皺著眉,手肘搭在扶手上,單手支
() 著腦袋,掌心下的耳朵,燒得厲害。
電影終於結束。
主人公總算熬過漫長黑夜,最後一幕在天光大亮時定格。隨後便是電影謝幕的片尾曲。
薑元妙長長地舒口氣,但也沒完全放下心來。看鬼片最害怕的時候,是在看完鬼片之後,尤其是中國的鬼片,越回味越後怕。
身旁的祁熠站起身,她立刻問:“你要回家了?”
已經到了天黑的時間,他也確實該回家了。
祁熠沒作聲,隻走到牆邊開燈,客廳燈光驟亮,薑元妙短暫失明半秒。
但她顧不上眼睛的刺痛,眯起眼睛,再一次問他,“要不然再看部電影?我知道有一部電影你肯定喜歡。”
她的說辭一套又一套,卻什麼都瞞不過祁熠。
剛看完恐怖片的膽小鬼,不敢一個人待在家,在找各種理由拖著他罷了。
祁熠抱起雙臂靠在牆邊,“是打算今晚看通宵?”
那當然再好不過,薑元妙立刻點頭,“可以啊!”
“想得美。”
祁熠直起身體,往玄關的方向走,沒留戀地丟下一句,“回去了。”
見他真要回去,薑元妙連忙跳下沙發,急得拖鞋都穿反了,衝過去拉住他的手。
她抓著他的袖子,不惜用上往日最不屑的撒嬌,“氣氣,好氣氣,就多待一會兒吧。”
她仰著腦袋,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如果身後有尾巴,此刻一定也是委屈巴巴地耷拉著。
祁熠斂著眉眼,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逝。
他抬起另隻手,挨個把她拽著他袖子的手指扒開,“不好意思,壞氣氣不想多待。”
薑元妙:“……”
玄關的門打開又合上,祁熠當真是毫不留戀地離開。
薑元妙氣得在原地剁了兩下腳,跟燒壞的熱水壺似地,喉腔裡發出無聲尖叫。
胡亂捶了幾l下空氣,把自己給累得喘氣,忽而發覺家裡變得安靜得出奇,喘了一半的氣都停了。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
女高中生鏗鏘有力地給自己打氣,然而前一秒說完,後一秒就打了個冷顫。
實在受不了,她跑去把客廳的窗簾拉開,試圖用彆人家的燈火,來驅散自己家的荒涼。又仗著老薑同誌不在,沒人心疼電費,跑去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還格外慎重地站在門口,隻一條手臂伸進去先把燈打開,再進屋察看。
這還不夠,還要把家裡的電視也打開,放往年春節檔的合家歡電影,用鬨哄哄的氣氛來把鬼嚇跑。
她現在處於一有風吹草動就能被嚇得跳出二尺高的應激期,上個廁所都感覺馬桶裡會伸出一隻手,生怕一個出其不意,睜眼見到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正尋思著要不要去燒根香來拜拜,手機叮咚響了聲,拿起一看,是祁熠的消息。
簡明扼要的兩字:下樓。
有如神兵降臨,薑元妙二話不
說,穿上外套蹬上鞋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又原路返回,重新開門進屋,急匆匆把家裡的燈全部關了——她有種預感,她今晚會去祁熠借宿!
從電梯裡出來,她一路跑到大門口,一眼看見等在那邊的祁熠。
他穿著一身黑,仿佛與身後的黑夜融為一體,寬鬆的羽絨服套在他身上並不顯臃腫,少年的身形修長,有著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獨有的挺拔。
他手裡領著一個白色塑料袋,修長的食指漫不經心勾著,看不出來裡麵裝著什麼東西。
晚上沒再下毛毛雨,地麵還有些濕潤,被路燈照得反光。
薑元妙朝他跑過去,風灌進衣領,凍得她一個激靈,趕緊攏了攏衣服。
停在他麵前,她牙齒打顫地問:“讓我下樓乾嘛?”
祁熠垂眼看著她,目光掃過她光禿禿的脖子和拉鏈都沒拉上的外套,“不是讓你穿多點?”
薑元妙有些懵,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眼,還真是,緊接著下樓那條消息之後,他又發了條,讓她穿多點。隻不過她出來得太急了,沒注意消息的提示音,也就沒看到。
不過沒關係。
薑元妙低著頭把外套拉鏈給拉上,“沒事,我穿得夠多了。”
反正待會兒要去他家,就這麼幾l步路,脖子冷就冷吧。
祁熠似是有些無奈,手裡的塑料袋塞她懷裡,取下自己的圍巾,一圈一圈圍在她的脖子上。
他個子很高,幫她戴圍巾時微微低了些頭,眼睛垂著,濃密的長睫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陰影。
晚上氣溫低,呼吸間,淡淡的白汽。
薑元妙睜著圓溜溜的杏眼望著他,不知不覺,竟忘記呼吸。
直到他抬起眼睫,視線落過來。
清冽的嗓音磁性悅耳,說出來的話卻不太中聽。
“準備在憋氣大賽拿第幾l名?”
薑元妙囧了下,心大地沒把他這句損話放在心上,仰起腦袋,眼眸彎彎朝他笑,“氣氣,你長得真好看!”
說過很多次的話,她還是忍不住再說。
她的杏眼亮晶晶,仿佛落入了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
嘲諷她要去參加憋氣大賽的人,在這次對視大賽獲得零分的成績。
不過短暫對視二秒,祁熠立刻移開眼睛,與她真誠到閃光的視線偏軌。
從她懷裡拿回塑料袋,抬手抓著她的外套帽子套她頭上,寬大的帽簷遮住她的眼睛,在她看不見的空檔,他狼狽轉身,“走了。”
他走的是小區大門的方向,薑元妙連忙跟上去,“去哪去哪?”
“到那就知道。”
“老師,這裡有人打啞謎!”
“……”
原以為祁熠是要帶她回家,沒想到是去江濱公園,這裡臨江,風大,難怪讓她多穿點。
大年初二,又寒冷非常,江邊並沒有什麼人。夜色深藍,風中帶著徹骨冷意,對岸萬家燈火,水麵粼粼波光。
薑元妙還疑惑,直到祁熠從拎著的塑料袋裡拿出一把仙女棒。
她驚喜睜大眼睛:“你帶我來放煙花?”
祁熠口不對心道:“不然在小區裡放,再被舉報違規燃放?”
他總這樣,明明做的是討人開心的事,這張嘴偏要彆扭地說些不中聽的話。
也就薑元妙,習慣了他這張損嘴,絲毫不受影響地,嬉皮笑臉從他手裡接過煙花,興奮催促:“快點一個,哦對了,記得幫我拍照。多拍幾l張好看的,我要發給徐綿綿。”
祁熠嘴上不應,手上照做,站在她身前,身體擋住江邊吹來的風,打火機點燃一根仙女棒。
亮黃色的火星閃爍,薑元妙立刻揚起來,在空中畫著不同的圖案,燃燒的仙女棒愈發光芒四射,煙霧彌散在空氣裡,依稀能聞見淡淡的火藥味。
祁熠往旁退了兩步,拿出手機,給她拍照,打開相機後,視線卻不自覺從扁平的屏幕,移到近在眼前的現實。
焰火明明暗暗,照亮她瓷白的臉龐,光芒在她彎起的杏眼中躍動。
她燦爛的笑容,比手中的煙花更耀眼明亮。
寒風凜冽。
她望著絢爛的煙花,祁熠望著比煙花更絢爛的她。
煙花的生命轉瞬即逝,少年的暗戀日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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