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的時候,柳府大宅外的街道上,結伴的小兒三五成群的燃放爆竹,嘴裡唱著九歌:“唱九歌:“一九二九,招喚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篥;四九三十六,夜眼如露宿;五九四十五,太陽開門戶;六九五十四,貧兒爭意氣;七九六十三,布納兩頭擔;**七十二,貓狗尋陰地……”
唱到“貓狗尋陰地”的時候,那群小孩兒就被柳家的管事兒給罵走了,關上門時,管事兒的王老頭還罵罵咧咧的朝天上地下各唾了兩口唾沫,說是要把這些不吉利的話給反駁回去。
柳君生夫婦在雪地上留下兩道車轍,也就走遠了,柳府也就格外的安靜下來,隻是臨傍晚的時候,門外有個兩個人登門,其中一個柳風言認識,是自己奶娘的男人,柳府向來仁義,對下人也不刻薄,家裡的丫鬟廚娘,都允許他們親人來探望,在柳府住上一兩日,也都沒什麼。
另外一個,是個出家人,高高的挽了發鬢,一身的書生氣,棉袍上厚厚的積了一層的雪,那人聽說柳君生夫婦已經早早出門走了,不知為何,搖頭歎了一口氣,說要在柳家借宿兩日,避一避連日來的寒苦。
家主仁義,柳家的下人心腸自然也壞不到哪裡去,況且,那人或許認識柳君生夫婦,因此,管事兒的當下爽快的同意了,問起那人姓名,那人隻說姓張,名三會。
張三會進來的時候,柳風言注意到,這人背上重重的背了一方簍子,每走一步,竹簍裡就有鈴鐺搖起的聲音,在那個寂靜的雪日,清脆的厲害。
除此之外,還有一把用青布厚厚的裹起來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張三會注意到了柳風言在看他,笑著說:“去給我打些酒來!”
柳風言吐了個舌頭,不聽話的跑開了。
冬至時分天短夜長,黑的格外的早,家裡的管事兒在門口掛了兩盞紅燈籠之後,就醉熏熏的躺在門房裡打起了鼾聲,柳風言站在院子裡堆雪人玩,寒風夾著雪沫吹進脖子裡,有些冷。
雪人堆起來的時候,背後響起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天寒地凍,今日又是天地間生機最弱的時分,早些回去睡吧!”
柳風言縮著手,看到張三會提了一壺酒斜靠在廊前的柵欄上,隻覺得這人喝起酒來的姿勢模樣,要比管事兒的王老頭好看的多,王老頭喝起酒要麼打鼾,要麼滿嘴咿咿呀呀的“小娘子不知空窗冷,哥哥我今夜想把心來從……”
而這個人飲多了酒,卻看起來更讓人舒服了。
柳風言跟這人不相熟,懶得理他,卻又好奇,指著透過門縫映進來的紅色燭光:“為什麼要掛紅燈籠!”
張三會說:“求個吉利,掛上紅燈籠,你爹娘回來的路上就不會被妖魔鬼怪攔著!”
柳風言打了個哆嗦,撇撇嘴:“胡言亂語!”
張三會人也不計較,輕輕一笑:“你不去睡?”
柳風言有些失落:“門房王老爹說了,我奶娘今天晚上有男人,我不能去和她睡!會誤了他們好事!”
張三會說:“那你何不去門房睡?”
柳風言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去,他身上臭的很!床板也硬,晚上說起夢話又擾的人睡不好!”
張三會走過來,歎了口氣,拉起他的手:“既如此,不如來我屋裡睡,也好睡個安穩覺……”
很奇怪,柳風言初見此人,被他拉著往屋裡走的時候,竟沒有絲毫的厭惡……:,,,